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哄鬧聲,“你們兩個快醒醒!”
“別以為將軍不在跟前你們就可以偷懶,小心軍法伺候!”
白羨魚暗道不妙,手上的力道倏地加重,一番天旋地轉,她被謝行蘊帶到了內帳的梁上。
好在帥帳夠大,用來支撐的梁也夠結實,兩個人站上去營帳並未晃動,想必剛才他就是躲在這上方。
他們兩個剛躲好,就有人掀開簾子走進來。
“好奇怪,剛才怎麽忽然睡著了……”
“別不是混進了什麽人?”
白羨魚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卻不期然靠到了男人的溫熱的胸膛,她猛然頓住,心髒差點從胸腔蹦出來,然而這時,男人不僅沒有給她讓出位置,反而自她身後貼的更近,手臂牢牢箍住她的纖細的腰身,下巴順勢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潮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邊,鎖骨那處泛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接著他微不可察地歎息了聲。
不知為何,白羨魚竟然從中聽出了一絲慶幸。
三人手裏拿著刀,背貼背地往裏走,可是環視了一周,並未看到有任何異常,幾人也逐漸鬆懈下來。
“別疑神疑鬼的了,這裏可是我們的大本營,怎麽可能有別的人混進來?我看是你們兩個偷懶找的借口,快回去守著。”走在最前麵的男子分別給了身後兩人一個暴栗,怒罵道:“再偷懶就賞你們一頓軍棍!”
“是是!”
看守的兩人連忙點頭,提著刀請前麵的男子出門。
營帳內又安靜下來。
白羨魚此時有很多問題想問,可很明顯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謝行蘊……”
“噓。”謝行蘊曲起一條腿,前臂隨意放在膝蓋上,手指抵著唇,“你好好待在這,我去去就來。”
她點了點頭。
謝行蘊跳下了梁,在營帳內翻找著什麽,再上梁時,他手中多了一卷羊皮紙。
白羨魚問,“這是什麽東西?”
“布防圖,你看看。”
他把這卷羊皮紙展開,白羨魚接過站起來,舉著利用透過營帳的月光來看。
“看起來他們準備的很充分。”她眉心極輕地皺起,杏眸透著擔憂,“除了西邊的兵馬少一點外,其餘的位置都部署有人。”
“西邊也快不安全了,他們是衝著白檀深去的。”
謝行蘊看了眼帳外,輕聲道:“這上麵的東西記清楚了嗎?”
白羨魚嗯了聲,謝行蘊又把羊皮紙放回了原處,接著用匕首在營帳外劃破了個口子,丟出兩顆石子,鋒利的石子帶著不可抵擋的力量劃破不遠處兩頂營帳,傳來花瓶破碎的聲音。
“什麽聲音!”
“好像是什麽東西碎了,快去看看!”
待腳步聲略遠了,謝行蘊才起身,抱著白羨魚離開。
到了一處無人的地方,層層疊疊的樹蔭把他們的身影遮的嚴嚴實實,男人停下,把白羨魚輕輕放在地上。
白羨魚一個翻身,清了清嗓音,“你怎麽會在這?”
謝行蘊悠悠地抬起眼皮,“你呢,你又怎麽會在這?現在你不是應該已經到了江南?”
“你見過我哥哥了?”
“哥哥,哥哥,你心裏就隻有你的哥哥。”謝行蘊的語氣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白羨魚,你要是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我一定不會讓你哥哥好過。”
白羨魚隱約感覺他在生氣,竟生出了一點心虛,“按照計劃是這樣的,可是古人不是常說,計劃趕不上變化麽,誰知道就在我準備上船的前一秒,忽然就被大慶的人抓住了。當時我身邊就一個死士跟著,我也隻能將計就計先在這待著了。”
“那你為何要來這麽危險的地方?”
“我哥哥有危險,我怎麽能見死不救。”
“你明明知道,隻要你一句話,不管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會幫你做到。”
白羨魚微微一怔,身子被擁入一個熱意環繞的懷抱,男人呼吸灼熱,聲音低啞,燒的她耳垂發熱。她手臂僵硬地垂在兩側,那些被刻意壓製了的情緒,此時又有死灰複燃的征兆,“這些事本與你無關。”
“和你有關,便是和我有關。”謝行蘊輕輕吻了下她通紅的耳尖,“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白羨魚驚訝了一瞬,“謝行蘊,你……”
欲言又止。
被他識**份的這些日子裏,謝行蘊從未把他的心意說的如此明白,明白到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以為,他已經在學著放下她。
“我怎麽了?”他漆黑深沉的眸光微垂,帶著些自嘲,“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麽三年過去了,還是甩不掉我?”
白羨魚手指輕蜷,“我沒有。”
謝行蘊不再說話,放開了她。
本想壓抑自己的情感,這三年來積攢的思念如湧泉,他麵對她時,不得不時時刻刻堤防著決堤的瞬間,怕嚇到她,怕她徹底消失在他麵前。
可這竭盡全力做的一切,卻在意識到她不顧自身安危來了邊境之後,徹底潰不成軍。
要從他身邊逃走也好,要怨他也好,他都不想再理智了。
他知道,要是他不主動,那麽他和她就真的沒有以後了。
靜默了一會兒,白羨魚尋思著打破這種沉重的氛圍。
謝行蘊卻有了動作,他半蹲在她麵前,凝視了她許久,接著幹淨修長的手指揩去她臉龐上淩亂的發絲。
“髒兮兮的。”
白羨魚不用想都知道現在自己的模樣有多狼狽,她隨意撥弄了下發,簡單道:“在民夫堆裏待了幾日,我這樣還算好的。”
謝行蘊忍不住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臉,開口,“你不能留在這,太危險了。”
“我原本就打算今夜離開的,隻是沒想到會遇到你,你還沒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
“這個說來話長。”他抬眸掃了一圈四周,“現在隻有你可以把消息傳出去,拖的時間越長,白檀深就越危險。”
如果說隻拖住西夷人,那麽還可以打,還有打勝仗的勝算。
白羨魚心道,可是現在加上了大慶,在沒有援軍之前,大哥的勝算約等於無。
唯一的法子就是趁著沒到兵臨城下那一刻,轉移陣地。
“你讓我看大慶的布防圖,就是為了讓我帶出去給我哥哥?”
“嗯。”
“如今隻有西邊的秋水城最安全,白檀深可暫退幾日,我已讓蕭正去往南詔,算算時間,援軍已經在路上了。”
白羨魚被這個消息砸中,心底登時激動不已,又複述一遍,“你是說援軍已經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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