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瀾水榭,地牢。
十七八歲的少年一身雪色的衣裳,手中晃著串沉重的鎖鑰,地牢裏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拖得極長,他卻步伐輕快,口中甚至哼著一支不知名的小調。
那斷了一臂的匪首仍舊被鎖在地牢的盡頭,潮濕而陰暗的牢房壁上生滿了滑膩的青苔。
曾經壯碩囂張、不可一世的男人縮在那牢中一角,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響,麻木又茫然地輪動了眼珠。
剛被人抓至此處時,他也曾抱過什麽寧死不屈的“偉大”念頭,奈何那一張張加足了猛料的桑皮官貼,生生將他那點本就不多的骨氣寸寸消磨殆盡,並在墨君漓等人的逼迫之下,一口將埋伏在京郊林道上的始末緣由吐了幹淨。
他以為吐幹淨背後雇傭之人便能得個痛快,哪成想那看著尚不足十歲稚齡的幼童,手段竟是這般狠辣,一壺“鉤月”下肚,他自此月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如今,已過去近三個月份了。
生不如死的三個月。
匪首怔怔掀了眼皮,看著那一身素雪的少年步步逼近,繼而“當啷”一聲開了門上的鎖,那條比他手臂還要粗上幾分的鐵鏈嘩啦啦地墜了地,濺起一片溜稀的泥。
少年拉了牢門,入內的步伐仍舊輕鬆自在,他把玩著那串精鐵的鎖鑰,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麵前的男人。
被他家主子派人抓過來後,這匪首便已然沒了當初的囂張狂妄,而今又被那劇毒“鉤月”折磨了近三個滿月……
他的筋肉幹癟了何止一半?
早便去著形銷骨立不遠了。
少年玩味地勾了唇角,向著匪首所在的那個角落又邁進了一步。
緊貼著牆角的男人覷著他,下意識地瑟縮了一瞬,繼而慢慢攏緊了膝頭,聲線嘶啞難聽:“現在離著月底無月之時,不是還差著幾天嗎?”
自打被人灌了“鉤月”,除了每月兩次毒發之時他便沒見過幾個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