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樂聲像是從錦鳶樓西側傳來的,輕柔婉轉,帶著些江南煙雨的軟,又透著幾分少女獨有的嬌與媚。
墨書遠立在路口,眼神止不住地晃了又晃,他記得錦鳶樓西側確乎是有個極寬闊的戲台,隻是這府中一向沒什麽人喜歡聽戲,是以,時日久了,那戲台子也就跟著被荒廢了。
今日……這太子上怎的突然奏起了樂?
青年微微挑了眉梢,眼中陡然攀上了兩分盎然興味。
左右他也不想這麽早就去那勞什子的錦鳶樓,且這戲台子就在路口後百步之處,離著錦鳶樓亦不過是百十尺的距離,他順路拐去看上一眼,既能消磨些無趣的時光,又不至耽誤了時辰、平白遭人彈劾——正合他心意。
墨書遠如是想著,腳下的步子也漸漸偏了西,他穿行過那片盛得蔽了半邊天日的竹林,總算瞧見了那方奏著樂的戲台。
樂伎們抱著絲竹管弦,或坐或立地圍在了石台兩側,台子正中則有一隊舞姬正隨著那鼓點舞動了四肢,姑娘們的身形纖瘦窈窕,舞姿靈動而輕巧。
那石台臨著水,將頹未頹的日色打串了湖麵,映在台上,似扇麵粼粼斑駁的金。
墨書遠看著那舞不自覺放慢了腳步,目光也定定鎖上了領舞姑娘的身。
他雖不懂樂舞,卻也看得出這台上近十名舞姬之中,獨這領舞之人的腰肢最為舒展、步伐最為輕靈。
且旁人都著了身豔俗的淺粉,唯她一人一襲大紅妖冶如枝頭三月春花。
這讓他忍不住對她額外多生出了些許探尋之意,他想知道那領舞的究竟是何方佳人。
華服青年微斂了眉眼,趁著滿台樂伎舞姬沉醉於歌舞之時,悄聲踏上了石階。
撫箏的樂伎餘光不經意瞥見了那角淡色的錦衣,驚慌中不慎撥斷了手下的絲弦,於是那滿院飄颻樂舞戛然止於這一息之間,十丈軟紅刹那碾作塵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