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會在人前表現出這副模樣,說明他是真的慌了。
應該過不了幾天,他就會徹底想通了。
沈持的話對宋博妄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吃飯的過程裏,宋博妄都沒怎麽說話,他安靜之後,沈持倒是很滿意。
吃完早飯,再回到醫院,常久的產檢報告已經出來了,眼下她懷孕六十多天了,小腹已經能夠摸到一點點凸起。
檢查指標顯示,孩子一切都挺正常的,醫生隻叮囑她要注意均衡營養,保持好心情,多曬太陽,多散步。.
下次再來產檢的時候,就可以聽得到胎心了。
常久有些期待。
從醫院出來回宋家的時候,常久還是坐的宋博妄的車。
自從沈持說了那句話以後,宋博妄的興致一直不怎麽高,開車時,麵色也是緊繃著的。
常久凝著他看了許久,試探性地問:「哥,你還好麽?」
宋博妄並未當即回應她,而是沉默了許久。
正當常久以為他不打算說話的時候,宋博妄忽然開口問她:「我對周慈是不是一直很過分?」
常久微笑了一下,有些欣慰——
他會這樣問,說明他已經開始反思了。
宋博妄看到她的笑容,疑惑:「笑什麽?」
常久:「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宋博妄已經從常久的這個問題裏得到答案了:「有那麽過分?」
常久:「你之前被她傷害過,放不下是很正常的,但報複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男女之間的感情,其實都還好說,就我個人的看法,你最過分的還是仰止的事情。」
如今懷了孩子,常久對母子之間的關係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孩子才兩個月,她已經開始舍不得了,很難想象周慈在生完孩子之後立刻失去,是怎麽挺過來的。
如果是她,她可能會瘋掉。
宋博妄沉吟幾秒,「你也覺得應該讓他們相認麽?」
常久:「是。」
「仰止已經懂事了,有些事情是瞞不了一輩子的。」
宋博妄好不容易鬆口,常久自然要多勸他幾句。
宋博妄已經感受到常久多麽地希望說服他了,他側首看了一眼常久,「我知道了。」
從宋博妄口中聽見這種話,已經很不容易了,常久見好就收,沒有再同他聊這個話題。
很快,車便停在了宋家大門口,常久和宋博妄先後下了車。
但宋博妄並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常久往後一看,沈持的車也停下來了。
她幾乎是瞬間就猜到了宋博妄要做什麽,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
很快,沈持下了車,看到他們兄妹二人並肩站在這裏,便問:「在等我麽?」
宋博妄直截了當地說:「帶話給周慈,她回來我會讓宋仰止和她相認。」
即便是說這種服軟的話,宋博妄的口吻也是很強硬的。
可常久非常知足了,她深知,能讓宋博妄說出這種話已經是奇跡了。
畢竟,他這些年從未想過讓宋仰止認周慈這個媽。常久也看向了沈持,等待他那邊的答案。
原以為沈持也會立刻答應,孰料他卻說:「讓孩子和母親相認,這是她的基本權利,不是你的施舍,你這個想法很有問題。」
宋博妄:「……」
他雖然沒回話,拳頭卻攥緊了。
常久和沈持兩個人都能感覺到宋博妄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
常久拉住了宋博妄的胳膊,勸他不要衝動。
沈持的態
度雖然不客氣,但他說的話倒很有道理。
讓周慈和宋仰止相認,的確是應該的事情。
這時,沈持又說:「周慈真是把你慣壞了。」
宋博妄:「你有意見?」
沈持:「我有沒有意見不重要,重要的是周慈怎麽想,你的話我會轉達到,她那邊同不同意,就是她的事兒了。」
宋博妄聽見沈持說「會轉達到」之後,臉色才有所緩解。
這次的對話就此結束,沈持看向了常久,「回去休息了,外麵風大。」
宋博妄掃了一眼他們兩個人,難得地沒有發表什麽意見,轉身上車了。
今天是工作日,公司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
宋博妄走後,沈持和常久便回去了家裏,和宋仰止一起玩。
準確來說,是沈持陪宋仰止玩。
宋仰止很喜歡和沈持玩鬧,無論是拚樂高還是玩溜溜球,沈持都很有一套。
常久每次看到他如此熟練,都會好奇緣由。
午飯後,常久去院子裏曬太陽,沈持跟了出來,午後的陽光很暖和,照在身上,曬得人懶洋洋的。
常久忽然出聲問他:「你什麽時候學的這些小孩子喜歡的活動?」
沈持:「小孩子喜歡的活動?」
常久:「樂高,溜溜球。」
沈持笑了起來,像是碰上了什麽令人開心的事兒一樣,一雙桃花眼緊緊盯著她,「久久,你在關心我。」
他的眼神侵略性太強,常久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脖子,視線轉到別處,「好奇而已,你不想說就算了。」
「沒有不想說,隻是很高興你能對我的事情產生好奇。」沈持很快為她送上了答案,「樂高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就喜歡拚,後來工作忙了沒空,但基本功在,至於溜溜球——」
談到這裏,沈持停頓了片刻,「是車禍康複期學的。」
常久:「為什麽?」
她實在想不出,車禍康複期和溜溜球有什麽關係。
沈持也很清楚她好奇的點,便耐心為她解釋:「我當時昏迷了一年多,醒來的時候,肌肉有些退化,受傷的那條胳膊動作不是很靈活了,溜溜球算是康複訓練,鍛煉手臂的靈活性。」
常久聽得眉頭蹙了起來,心頭湧上了一股極其複雜的情緒。
這是沈持第一次正麵和她聊起來那場車禍的事情,常久此前對這場車禍的了解都是概念上的,她隻知道嚴重,但並沒有具象化的呈現。
肌肉退化、動作不靈活……
常久忽然想起來,當初常擎醒來的時候,也有這種現象。
但常擎年輕,沒有外傷,所以恢複了幾個月,就和之前沒什麽區別了。
沈持遇到的是車禍,外傷應該非常嚴重……
常久又想起了在船上的事情。
她下意識地低頭,視線落在沈持腿上:「你受傷的地方不是腿麽?」
沈持:「胳膊也有。」
他將右手臂抬起來,「這條胳膊都斷了,差點殘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