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任玉他爸周仁,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了廚房,站在了書房的門口,手裏拿著鍋鏟,鍋鏟上麵帶著一些雞肉的香味:
“你們兩個,一聲不吭把家裏翻了個遍,怎麽的?覺得你奶奶的銀手鐲不夠貴重,想自己再翻翻?”
聽見這話,劉晨微微低頭,她也知道自己在第一次上門的對象家裏偷偷翻找是一件很奇葩的事情。
說實話,周叔叔隻是陰陽怪氣,沒有直接說要趕走她,她已經覺得這位周叔叔的脾氣是真的好了。
“爸……”
任玉話還沒說完,就被劉晨給打斷了,關於掛飾的事情,自己是不會讓任玉透露出去半句的,畢竟這個掛飾的逆天提醒期限可是有99年。
“周叔叔,是我的錯,對不起,我們這就去客廳。”
劉晨認錯的速度快,表情也誠懇,最關鍵的是,她是叫的周叔叔,這讓周仁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盡管如此,他還是等劉晨和任玉兩人走出書房後,砰的一聲將書房門給關上。
劉晨在出來之前,還看了一眼書房的窗戶,剛剛他們看了一圈,整個房子裏除了書房的窗戶,其餘的窗戶外都做了防盜欄。
劉晨坐回沙發,周仁這才點了點頭,回到了廚房之中。
此時餐桌上已經放著三盤肉菜,兩盤素菜,而任元英此時已經開始看起了電視,電視裏正放著一部韓劇,是芒果衛視正在火熱播出的《我的女孩》。
這部劇之前暑假的時候是放在深夜檔的,收視率傲人,如今趁著國慶節,芒果台更是一天五集大放送,一下子暴打友台的綜藝節目重播收視率。
劉晨卻是和任玉兩人對視一眼,開始在客廳和餐廳裏仔細翻找了起來。
眼看著一個小時的倒計時已經變成隻有半個小時了,劉晨甚至想放棄,直接說家裏有炸彈,讓大家都趕緊跑了。
但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來,手機掛飾就燙得幾乎要將自己給燙傷,仿佛在用溫度告訴劉晨,隻要她這樣做了,就會立馬玩完。
殺手,沒找到,炸彈,沒找到。
逃出去,會有更危險的後果。
劉晨坐在沙發上,隻覺得事情棘手得很。
就在劉晨呆坐在沙發上,一籌莫展的時候,一直在廚房裏忙活的任玉親爹周仁卻出來了。
周仁走出廚房,將身上的圍裙解開,然後搭在餐廳的一張餐椅上,又抽出兩張抽紙,將手給仔細擦了擦。
劉晨注意到,周仁擦手的時候十分細致。
但……既然這麽認真擦手,幹嘛不直接去洗手間洗個手呢?
而且用抽紙擦手,手上因為炒菜所沾染的油膩,也根本擦不掉啊?
大概是劉晨的目光讓周仁感受到了,他側過頭來尋來,待看見劉晨後,沉默地點點頭,然後將手中擦手的紙巾給丟進了垃圾桶。
丟進垃圾桶後,周仁這才朝著大家所在的客廳走來,因為劉晨他們五人將客廳靠近落地窗的L形沙發給坐得差不多了,周仁也不在意,單獨一個人坐在單人沙發上。
“任墨還沒回來?他的對象怕不是到門口了,是到客運站門口了吧。”
這是周仁坐下來後說的第一句話。
任元英聽見這話,皺眉坐直了起來:
“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平日裏不是最喜歡端著你那當官的派頭了?說話彎彎繞繞就是不肯直說,怎麽的?你今天這是喝醉了酒了?說話這麽難聽?”
“還是你覺得,任墨這孩子不在,你說話難聽我也不會告訴他?嗬嗬,你要真這麽想,那你打錯如意算盤了!等任墨回來,我就告訴他!”
任元英說這話的時候,劉晨也很震驚,在她認知裏的幹媽,不論什麽時候對所有事情那都是雲淡風輕,還真沒見過誰能把幹媽氣得這樣說話。
看來幹媽和任玉親爹離婚的時候,兩人絕對不是和平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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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元英的話落地,周仁卻是眉頭都沒皺一下,而是看向坐在劉晨身旁的任玉道:
“任玉,你發個信息問一下,還要多久,我鍋裏麵燉的湯再過半個小時裏麵的肉就要燉爛了。”
任玉還沒應聲,就被任元英搶先道:
“就你那破湯,燉爛了就燉爛了吧,待會兒墨墨帶那孩子來了,你要是敢再繼續這樣說話,我就直接把你的湯給你掀了!”
眼看著幹媽的戰鬥力爆表,劉晨坐在沙發上,卻覺得剛才的對話裏麵似乎有哪裏很熟悉。
可劉晨坐在沙發上卻怎麽也想不到,剛才那些話裏,有什麽是自己熟悉的?
周仁看著像刺蝟一樣說話紮人的任元英,緩緩搖了搖頭。
“元英,你還是和當年一樣,說起話來喜歡往人的心上紮針,這麽多年了,你這脾氣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任元英聽見開頭的元英二字,被叫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雙手一個勁兒在兩個胳膊上搓。
“我說周仁,你今天是故意找事的是不?咱兩已經離婚了,請你叫我任元英,或者任女士,任老板都可以,更何況,什麽叫我喜歡往人的心上紮針?
你要是沒有聾了,那你就去打聽打聽,這C市做生意的,誰不說我任元英是個實誠人。”
說完這話,任元英看了一眼坐在客廳裏的孩子們,也破罐子破摔了。
“正好孩子們也在這裏,我也說清楚,當年咱們結婚之後,我從娘家要了多少補貼?你吃穿用的時候,你難道不知道?
嗬嗬,可別和我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每個月發下來的工資,連交房租都不夠,更別說你的那些禮尚往來了!
到後來你甚至連房租都不出了,讓你出錢,就是紮你的心了?那你的心可真是容易被紮啊。”
劉晨坐在沙發上,聽著幹媽的話,心裏也大概明了了,這任玉他爸是個鳳凰男吧?
這……
當了鳳凰男,還嫌棄女方說話紮心……
這,這不就是後來網絡上流行的軟飯硬吃?
周仁聽見任元英的話,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在孩子們的麵前提當年的事,深呼吸兩次,最後還是沒忍住開口了。
“元英,當初你和結婚是為了什麽,你當我不知道嗎?你想讓我把這件事當著孩子們的麵說出來?”
周仁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三分譏諷,三分涼薄,還是幾分不屑,似乎是篤定了任元英不敢讓自己將真相說出口。
任元英的確是愣住了,沒有讓周仁將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反倒是麵色有些古怪,反問周仁。
“周仁,你覺得當年我們結婚,我是為了什麽?”
大概是任元英臉上的表情實在古怪,周仁看去後冷嗬一聲:
“嗬!這可是你自己要當著孩子們的麵問的,可別怪我把真相說出來。”
任元英聽見這話,臉上的表情卻是越發有些扭曲了。
似乎是想笑,又似乎是在發怒,讓坐在她身旁的劉晨看得有些心驚膽戰,心想這還有二十五分鍾就要沒命了,自己還沒找出來關鍵點,結果幹媽就要和她前夫打起來了!
怎麽說呢,就很離譜……
“你說啊,正好讓孩子們都聽聽看,這些年你心裏都是怎麽給自己煲的心靈雞湯。”
任元英開口,似乎絲毫不介意周仁嘴裏所謂的真相。
“嗬嗬,這可是你逼我的,任玉,你應該也知道,當初你外婆家的條件,加上你媽的長相,在大學裏也是很搶手的。”
周仁開口來了這麽一句,倒是讓本打算繼續嘲諷的任元英皺眉閉上了嘴。
“我知道。”
任玉點點頭,表示自己是知道的,他比任墨大一些,對家中的情況小時候也是記得一些的。
周仁聽見任玉的話笑了笑:
“那你就不好奇,那麽男同學裏麵,為什麽你媽就選了我?”
周仁似乎是在問任玉,又似乎是在問自己,他的雙眼有些空洞,似乎是透過任玉看向別的。
任元英聽見這話卻是雙手環胸,麵色鐵青。
周仁自嘲一笑:
“嗬嗬,你可能不知道,你媽當初在學校裏,原本是有個對象的,那個對象就像你一樣,在學校裏也是風雲人物,家境好,學習好,長得好,打籃球也好。”
劉晨聽著任玉他爹周仁這話,卻是覺得有些詭異,他爹說就說,幹嘛要舉例說像任玉呢?
讓人聽起來怪怪的,就像是說任玉像幹媽的前男友一樣。
等等!
想到這裏,劉晨端坐著身子,眼神卻不由自主地朝著幹媽的方向撇去。
果不其然,幹媽任元英的臉色此時十分難看,幾乎可以說比鍋底還黑。
而周仁看見任元英的臉色,卻是笑了。
“怎麽?不是你讓我說的?我才剛剛說了一個開頭而已,你媽有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為什麽最後結婚的人卻是我呢?
嗬嗬,因為那個時候,你媽的對象要出國留學,那個年代出國留學還是很難的。
後來你媽和他分手了。”
分手了?
劉晨聽得一愣一愣的,分手了,那這有啥說的意思?
難道是還有後文?
“當初為了追求你媽,我和她是一個社團,那段時間你媽心情不好,我們社團聚會,她一直喝酒,我陪著你媽,喝得也挺多的,後來第二天醒來,發現我們在賓館裏。”
劉晨:臥槽,牛啊……那個年代兩人在賓館裏,是怎麽開到房間的???
“我比較保守,當時就提出來要對你媽負責,後來你媽同意了,我也高興,但是我們交往不到兩個月的時候,你媽說她懷孕了。”
說到這裏,周仁的目光終於不再虛無,而是切實地落在了任玉的身上。
“其實我當時也沒想那麽多,既然懷孕了,那就結婚,事實上,我大概也猜到了,這孩子可能不是我的,不過我覺得,我喜歡你媽,生下來我養著,不吭聲,那就是我的孩子了。”
聽到這裏,任元英隻覺得太陽穴的青筋直跳,這麽多年了,她竟然到現在才知道,周仁當初竟然是這麽看自己的?
覺得自己不小心懷上了前男友的孩子,為了找一個能夠給孩子上戶口的父親,所以才假裝把他灌醉的?
想到這裏,任元英不由得冷笑,沒有解釋,反倒質問:
“就是因為這個?那好,那你既然這麽多年都忍過來了,怎麽後來又忍不了了?咋了,是當上領導了,覺得自己沒必要忍了?”
任元英說這話的時候是笑著問的,但那一雙眼睛,劉晨懷疑,也就是眼神不能殺人,否認現在這位周叔叔怕是早就被幹媽用眼神給千刀萬剮了。
周仁聽見任元英的發問,卻是嗬嗬一笑。
“當時年輕,覺得有愛情勝過一切,結果真的相處久了,發現你和我們老家裏的那些女人也是一樣,一天到晚開口閉口就是錢錢錢,房子房子,而且你退學之後,也沒有在家繼續深造學習,反而是一心照顧孩子,我當時就不明白,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這番話說出來,劉晨也驚呆了,這位周仁同誌,你這渣得不是一點半點啊?
就算自己用腳指頭都想得出來,當初發現懷孕之後,幹媽選擇了退學生孩子,這樣的舉動幹姥姥是肯定不會支持的,按照幹媽的話來說,後來有了孩子,周仁連房租都出不起,還有禮尚往來,那估計就是幹媽回家啃老要來的錢。
所以,周仁這人是,住著幹媽補貼的房子,享受著幹媽啃老得來的錢幫自己打理同事上司之間的禮尚往來,還要指責幹媽一個人帶孩子的時候,竟然沒有繼續學習,深造自己???
這他媽是人說的話???
這你要的不是一個老婆,你要的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啊!
“其實,那時候我也沒想離婚,想著我們之間再生一個親生兒子,這輩子我也勉強過下去了,就當是報答你付出的這些錢財了。
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和我結婚之後,還紅杏出牆!”
周仁這話一出,劉晨卻忽然想起來,自己為什麽覺得他說的話耳熟了。
周仁方才說還有半個小時鍋裏的肉就要燉爛了,而自己的任務倒計時,那時候也隻有半個小時。
會是巧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