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清晨六點半。
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外麵的天還是灰蒙蒙的,趙暖暖就一個鯉魚打挺從**坐了起來。
她頭發淩亂,滿身是汗,卻顧不得整理自己,先摸過床頭的手機打開社交軟件,看到最上方置頂的和秦蘇的對話框,才猛地鬆了口氣。
緩和了一會兒劇烈的心跳,她想起剛剛那個把自己驚醒的噩夢,又忍不住把自己和秦蘇截至目前發過的所有信息都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了一遍。
還好還好,趙暖暖想,還好是做夢。
嚇死她了,也不知道大過年的怎麽回事,她居然夢到世界上沒有秦蘇這個人,她也沒有進什麽秦蘇的公司,而是在餐廳做服務員,偶遇了分手的前男友葉景明,跟他一番糾纏後,又被暗戀葉景明的人盯上,過上了天天被人找麻煩的日子。
想到夢裏的自己被人指著鼻子罵配不上葉景明,還畏畏縮縮隻會流眼淚,趙暖暖就恨不能把那個自己拖出來打一頓。
幸好我沒有活成那樣,要不然嫁進豪門也得憋屈死。
趙暖暖收拾好房間,跟父母一起吃了早飯,想把古怪的夢境拋到腦後。
但也許是夢境中發生的一切都太真實太清晰了,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回想,並且忍不住假設如果自己沒有遇到秦蘇,而是遭遇了夢裏發生的事情,會不會發展成夢裏的走向。
她越想越是心慌,竟對當下的生活產生了一種虛幻感。
會不會我現在才是在做夢?夢裏發生的一切才是真實的?
趙暖暖坐立難安,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多。
秦蘇現在應該有空吧?
趙暖暖對著秦蘇的頭像打字,刪刪改改,反複修改措辭,最後終於發了出去。
“叮”一聲。
消息提示音響起。
秦蘇懶洋洋躺在葉衍懷裏,把玩著小黃鴨玩偶,聽到聲音也不去看,用小黃鴨玩偶碰了碰葉衍的下巴:“幫我看看是誰。”
葉衍推開玩偶,親了下她的手指,才扭頭去看:“趙暖暖,她說祝你新年快樂。”
秦蘇等著聽下文:“後麵呢?”
葉衍將手機屏幕放到她麵前給她看:“沒有後麵,就這一句話。”
“她怎麽還是這麽慫?”秦蘇不滿道,“連拍領導的馬屁都不會。”
她伸手一點,給趙暖暖撥過去一個視頻電話。
趙暖暖秒接。
“秦、秦總。”趙暖暖手忙腳亂地從**坐起來,吭吭哧哧半天,臉都憋紅了,冒出來一句,“……吃了嗎?”
說完以後,她恨不得把手機吞了。
啊啊啊怎麽回事!她在問什麽廢話,這個時間了誰能沒吃啊?!
再說秦蘇好不容易主動聯係她,她怎麽隻會說這種沒營養的東西?!
趙暖暖趕緊打補丁,“不是,我的意思是,秦總在哪吃的,啊,也不是……”
她越是說錯越是緊張,一時間語無倫次。
好在秦蘇似乎並不介意,她掀起睫毛審視了一下趙暖暖的表情,哼笑一聲:“行了,我還不了解你,說吧,出什麽事兒了。”
趙暖暖安靜下來,她垂頭,踩著拖鞋的腳在地板上慢慢滑動,尷尬道:“我做了個噩夢。”
這說起來實在讓人不好意思。
她都這麽大的人了,還像個沒斷奶的小孩子一樣,因為一個噩夢就抓著人要安慰。
何況從現在的名義上看,秦蘇還是她的領導。
但趙暖暖作為一個典型的“灰姑娘”,性格裏自有一股野草一樣的堅韌和莽撞,她認定秦蘇是個幫過自己的好人,便敢鼓起勇氣去親近依賴秦蘇。
她將自己做的夢給秦蘇講了一遍,沒有說葉景明的名字,隻說是前男友。
講著講著,趙暖暖突然感覺,這個夢好像也不是很可怕。
因為夢裏麵的很多細節都和現實不一樣。
遠的不說,就說秦蘇公司上下全員為之忙碌的cgyy一代芯片,在夢裏連個影子都沒有,而現實裏鋪天蓋地都是相關新聞,從發布會召開至今仍熱度不減。
這麽大個事情,難道不比她的個人經曆重要多了?
趙暖暖徹底放下心來,講到自己在夢中嫁入豪門,還開了個玩笑:“我那個前男友家裏好像是挺有錢的,但具體怎麽個有錢我也不太清楚,隻不過夢裏他有個小叔叔,跟您的……呃……”
她見過葉衍,當然也知道葉衍是秦蘇的愛人,本想說夢裏前男友的小叔和葉衍長得一樣,結果還沒說完,秦蘇就動了一下手機,讓攝像頭從葉衍的臉上晃過。
“小叔?你是說葉衍嗎?”秦蘇漫不經心道,“我們確實有個大侄子,叫葉景明。”
趙暖暖:“……”
!!!
她第一個想法是,什麽,秦蘇居然一直躺在葉衍懷裏嗎?
怪不得她覺得秦蘇那邊的背景怪怪的,隻是對著秦蘇這張臉,一般人很難注意到她身邊的環境。
那豈不是說她方才那些丟臉的表現,葉衍也都看到了。
想到葉衍本來就無緣無故看不慣自己,她眼前一黑。
第二個想法則是,葉景明居然真的是葉衍的侄子,那秦蘇就是葉景明的嬸嬸了。
如果她和葉景明在一起,和秦蘇的關係豈不是更進一步?
她甚至可以和秦蘇算是一家人了。
趙暖暖恍恍惚惚地結束和秦蘇的通話,翻到葉景明約她出去吃飯的消息。
原本因為噩夢而想要堅決回絕的想法,慢慢動搖了。
秦蘇誒。
一家人誒。
趙暖暖對著手機發了會兒呆,找不到一個理由能拒絕這個天大的**。
……
幾個月後,正帶秦蘇重遊寶螺寺的葉衍接到葉景明的電話,說自己交往了想要約定終身的女朋友,想帶她一起和葉衍夫妻吃個飯。
葉衍敷衍地嗯嗯兩聲,答應下來。
掛了電話後,他跟上秦蘇的步伐,順便提了一下這個事情:“沒想到他們還是在一起了,葉景明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他還不知道促使趙暖暖這一次重新接受葉景明的一大重要原因是自己的老婆。
秦蘇道:“他們兩個人正緣深固,很難斬斷的,隻不過看時間長短罷了。”
葉衍故意問:“那我們呢,難不難斬斷?”
秦蘇含笑瞥了他一眼:“那可能要等到宇宙毀滅了,怎樣,怕不怕?”
“怕死了。”葉衍忍不住笑道,“——怕你說話不算數。”
兩個人說笑著走到半山腰,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悲涼的情歌。
這曲調……
葉衍臉色一黑,驀然想到當初他背秦蘇下山時,就聽到過類似的歌曲。
這導致後來他每次回憶時腦子裏都自帶背景音樂。
太不吉利了。
葉衍握著秦蘇的手走過去,一看亭子裏放音樂的還是老熟人。
那個夏天賣西瓜雪糕冬天賣糖葫蘆的中年男人。
葉衍難以理解:“老板,你怎麽總放這種風格的歌曲?”
看這老板的模樣,也不像是傷春悲秋的文藝青年啊。
莫非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傷痛?
中年男人扇了扇大蒲扇:“我跟上麵寺廟合作的,放點悲情音樂,過來參觀寺廟的人聽了容易感傷,也就更願意上香嘍。”
葉衍:“……”
真是讓人無言以對的真相。
他給老板轉了一筆賬,滿懷滄桑道:“我買一天的甜蜜情歌,別再讓我聽到現在這些了。”
老板欣然接受,立馬給他換了首甜蜜蜜,還友情贈送了兩份冰鎮西瓜果切。
葉衍跟秦蘇一邊吃西瓜一邊繼續往山上走。
夏日的風從林間吹來,涼爽怡人,他忽然想到,他曾經獨自一人來買過兩份西瓜,卻一口也沒吃,隻在離開時握了一手清風。
而現在……
他輕輕拽了下秦蘇。
秦蘇回頭:“幹嘛?”
葉衍微微低頭,跟她交換了一個西瓜味的吻。
嗯。
這次去看姻緣樹,就不需要許願了。
因為他的神明就在他的身邊,而且為他實現了最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