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謀卿心

第221章 石橋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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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更是不敢抬頭看。

秦月容身邊的李珺芙這才怯怯地開了口,“爹爹,你不要怪娘親,她不過是......”

李一白打斷了她的話,“芙兒,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你且先回府裏去,長輩的事情就別摻和了。”

李珺芙本就怯懦,此番聽到李一白這般說,更是心中沒底,隻能偷偷望向秦月容的方向。

秦月容見李珺芙受驚,便小聲安撫她說,“我跟你爹爹不過有些話要說,沒事的,你就聽你爹爹的話,先回府裏去吧。”

說罷,秦月容輕輕拍了拍李珺芙的手背,這才跟著李一白走了,徒留大家在現場麵麵相覷。

李珺喬見李珺芙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樣子,便像平常一樣上前拉她的手,卻沒想到還沒觸及李珺芙的手,便被她下意識躲開。

李珺喬有些愕然,“芙妹妹這是生我的氣嗎?”

李珺芙並沒有否認,隻是沉默不語。

“要是芙妹妹覺得我這個做姐姐的哪裏做得不好,你可以直說,但像這樣不說話,直叫我心慌。”李珺喬直言道。

此時李珺芙的目光下意識瞥向李珺喬身後站著的宋綿綿,那探究的目光也不敢在她身上停留,隻敢掠過一眼便迅速收回。

但李珺喬這個細微的舉動還是逃不過李珺喬的眼睛。

她馬上意識到李珺芙對自己態度的改變,十有八九是因為她跟宋綿綿交好。

畢竟這個宋綿綿是李一白新納的妾室,更是秦月容最直接的對手,她即使對宋綿綿不甚了解,但下意識還是抗拒的。

李珺喬對她這種反應也是能理解的,隻是現在人多口雜,實在不宜在眾人麵前解釋那麽多,隻能對不發一言的李珺芙說,“要不我讓人先把你送回去吧,我這邊還有些事需要處理,等我忙完手頭上的活,便到你院子裏尋你。”

“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不必麻煩他人。”沉默已久的李珺芙終於肯開口跟李珺喬說話,隻是語氣帶著明顯的不快。

李珺喬見她在氣頭上,也就沒有苦勸她,隻是說了一聲“好”,便讓她自個兒回府。

等到李珺芙離去以後,李珺喬這才把宋綿綿拉到一旁,柔聲地問了她一句,“看來這大娘子是越發沉不住氣了,今天請安的時候她沒為難你吧?”

宋綿綿搖了搖頭,“為難倒是沒怎麽為難,隻是臉色有些難看罷了,給她請的茶還是喝了的。”

李珺喬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我還以為第一天請安問茶,大娘子定會在眾人麵前給你一個下馬威,給你站規矩呢,沒想到她居然忍得住。”

“大概是因為三房那邊搬家的動靜有些大,所以大娘子的心都不在我這邊,自然是沒有心思為難我了。”宋綿綿一邊回著話,一邊把繡了月季花的絲帕在手上繞了幾繞,還不時望向屋子裏,似乎在擔心屋子裏兩人的情況。

李珺喬見她實在擔憂,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便半開玩笑地對她說,“不用緊張,眾所周知我爹爹是個君子,即使兩人一言不合,大娘子開始倒地撒潑,一哭二鬧三上吊也好,爹爹也不會動手的。”

宋綿綿見她語帶調侃,眉梢的嬌俏實在可人,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我擔心的是這個嗎?”

她把目光稍稍收回來,求證般問向李珺喬,“隻是我有一件事不明,大娘子向來跟三房那邊看不對眼,如今三房從李家大宅搬離,她應該高興才是,怎麽還板著一副臉,就像他們欠了她幾千兩銀子一般?”

李珺喬謹慎地望了望周圍,確定沒有人聽牆角後,這才壓低了聲音說,“那一房人仗著爹爹不夠狠心,硬生生分去了比他們應得份額的現銀多上五分之一的銀子。”

“大娘子本就不樂意,加上如今長房才剛納妾,紅燈還沒取下,三叔三嬸嬸就這般急著分家離開,還大張旗鼓地從正門出去,豈不是在打長房的臉?這也難怪大娘子她沒有好臉色了。”

宋綿綿這才恍然大悟,笑著說,“如此說來,還要多虧了三房這番舉動,才免卻了我被大娘子為難。”

李珺喬見她神情頗有些得意,便好意提醒了她一句,“秦月容不是個好對付的,再過兩三天我便要赴京參加大朝會了,尚不知道歸期是什麽時候,遇到了事你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所以在我離開江南這段時間,你切記要韜光隱晦,莫要與她正麵衝突,她要是為難你,你能忍耐的話就忍耐一下,實在不行,就找我爹爹幫你做主。”

宋綿綿聽到她這番鄭重其事的囑托,不禁笑了,“說得就像你十年八年都不回來一樣。按照往常的慣例,大朝會從開始到結束,短則五天,長則十天,用不了半個月,你也該回來了。”

李珺喬見她並非對大朝會一無所知,便知道李一白已經在她跟前介紹過這件事了。

而且今天正是兩人成婚的第一天,李一白便把宋綿綿帶到經緯樓來,想必他是真的看重宋綿綿。

既然有李一白護著宋綿綿,加上宋綿綿並非軟弱無力、任人欺負之人,想必她定能很快在這李家大宅站穩腳步,如此一來,李珺喬也可以安心離開了。

因為李一白有所囑托,雖然李珺喬手頭上的整理工作尚未完成,她也不好丟下宋綿綿一個,於是這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從天南地北,到家長裏短,倒也沒覺得時間難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一白才鐵青著一張臉回來,身後卻空無一人,顯然秦月容並沒有跟著他回來。

雖說並不清楚他和秦月容之間說了什麽,但李珺喬和宋綿綿還是一眼看出李一白心情不佳。

兩人心有靈犀地對望了對方一眼,宋綿綿適時迎了上去扶住了李一白,而李珺喬則識趣地趁此機會離開此地,給這兩人獨處的空間。

李珺喬悄然走遠了以後,還是忍不住回頭看看這兩人的情況。

她隻看見宋綿綿湊近李一白對他說了幾句話,雖然她離得遠,聽不清兩人說的是什麽,但當她看到李一白緊蹙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來,她便知道把宋綿綿送到李一白身邊,這步棋是下對了。

很快,預期入宮的時間便到了,李一白和宋綿綿一同把李珺喬和今夕送上了馬車,千叮萬囑二狗子駕馬車時平穩一些,盡量走人煙稠密的大路,莫要貪快抄偏僻小路。

另外,李一白還把宅子裏半數的護院都讓李珺喬帶上,另還有十多個強壯有力的家丁一同陪同。

他原本覺得這還遠遠不夠,因為之前發生過李歸晴被擄走的先例,李一白在挑選隨行的人時更為仔細認真。

他甚至還試圖在外麵再請來一支鏢隊護佑李珺喬的安全,卻被她一口拒絕。

“爹,你的好意女兒心領了,隻是這般勞師動眾,還出動了鏢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押送的是什麽奇珍異寶呢,那豈不是更加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我看多少帶幾個護院就好,還要選幾個相貌普通的,裝扮成家丁的模樣,以防萬一,我和今夕也會換裝成男子。因為這次入京雖為大朝會之事,但難免不會有人動壞心思,所以還得低調行事、越不顯眼越好。”

李一白見李珺喬早有打算,也就沒有再堅持,反而按照她的計劃行事。

馬車緩緩駛離李家大宅,出了城門以後,李珺喬和今夕這才在馬車內翻出早已備好的男子衣衫,開始進行換裝。

換上男子裝扮以後,李珺喬隻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原本用發簪挽起的發絲,此時被一根發帶係在頭頂之上,不再聞及頭上珠翠碰撞之聲,倒也沒有女子裝扮時那般累贅。

李珺喬對這身裝扮顯然十分滿意,加上沿路的風光甚美,她光顧著往窗外看去,反而消減了不少離家的不舍。

經過連日的趕路,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人口稠密的京城。

雖說江南的人口並不比京城少,兩者的繁華卻有本質上的區別。

江南的繁華總帶著一股慵懶的氣息,就像一個愛好享樂的公子哥兒一般,滿耳充斥的都是絲竹之聲。

而京城給人的感覺更像一個嚴肅的夫子,每一樣事物都十分緊湊,連行人走起路來都步履匆匆,就像大家都有十分要緊的事急需處理一樣。

今夕沒有到過京城,對所見到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忍不住把簾子掀開,把頭探出窗外張望。

越靠近宮門,李珺喬緊張的情緒越發明顯,想到將會麵對眾多外邦使臣,她開始有些擔心自己會招架不住他們的谘詢質問。

“小姐,你的手怎麽這般涼?”

回過頭來的今夕剛好碰到坐在一旁的李珺喬,驚覺她的手冰涼如水。

“不打緊,我隻是有些緊張罷了。”

李珺喬把手輕輕抽回來,兩手之間相互搓揉,試圖讓自己變得暖和一些。

“這些天小姐吃不好睡不好,沒日沒夜地在經緯樓研究那些織物,已然是盡力了。雖然現在已經入京了,距離宮門尚有一段距離,要不小姐就靠在我身上小寐一會兒吧,也好養精蓄銳應對接下來的事。”今夕擔憂地說。

李珺喬原還想著再堅持一下,但這幾天在路上奔波加上她一直憂心入宮之事,在馬車輕搖下睡意毫無征兆地突襲而來,她隻好繳械投降,靠在今夕的肩頭上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子往前俯衝,隨後有一隻手迅速拉住了她,她猛然從夢中驚醒過來。

隻見今夕緊緊地扶住了她,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二狗子!你現在連馬車都駕不好了嗎?回頭跟老爺說了,以後不許你跟著小姐出門了!”

今夕一邊整理衣衫,一邊衝簾子外麵的二狗子抱怨。

今夕的話剛落音,便聽到了二狗子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快別罵了,前頭有一隊人馬把路攔住了,看樣子是衝著我們而來的,你和小姐先別出來,等我先看看是個怎樣的情況。”

二狗子的話讓今夕莫名緊張起來,她回頭望了望李珺喬,壓低聲音問道,“小姐,該怎麽辦?”

李珺喬神色自若地說,“這裏是京城,也是天子腳下,你沒看到這裏的一切都井然有序嗎,斷不會發生劫車之類的事。”

今夕依舊不放心,想要掀起簾子往外張望,卻被李珺喬攔住了,“稍安勿躁,且等一下二狗子,要是他實在處理不了,我們再出去車外也不遲。”

今夕隻好訕訕地把手收回來,但她實在坐立不安,隻好俯身貼著車窗聽著外麵的動靜。

李珺喬因剛才的那一下急煞車,神思還沒能恢複過來,她隻好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把心悸的感覺稍稍壓下去一些。

今夕本就焦慮,見遲遲沒有聽到二狗子的回報,越發如坐針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二狗子的聲音終於從簾外傳來,“小姐,兩隊馬車迎頭遇上,對方讓我們讓路,給他們先過去。”

李珺喬聞言微微蹙眉,心想二狗子連這麽丁點的事都決定不了,實在有些無用,便沒好氣地說,“那就讓他們過去就好,又不是非要掙個你長我短的事,你何須感到這般為難?”

二狗子見李珺喬有些不耐煩,連忙解釋說,“小姐,不是這樣的,他們是從大路拐進來,要是我們讓路的話,隻能退到剛剛經過的那座石橋那邊去了。”

“要是他們讓路的話,不過後退幾步,重回那條大道即可,這樣大家都不至於耽擱多少時間。”

李珺喬聞言便問了今夕一句,“剛剛我們有經過什麽石橋嗎?”

今夕連忙回道,“剛剛小姐睡著了,自然不知道。那座石橋距離這裏還有老遠一段路,要是繞回去的話太折騰了些。不如讓他們讓路好了。”

李珺喬不想在這件小事上橫生枝節,便對二狗子說,“那好吧,你去跟那隊人說一下緣由,記得好聲好氣的,看看他們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們先過去。”

二狗子聞言便去了,沒多久就垂頭喪氣地回來,“對方也是無禮至極,好說歹說都不肯讓路,還叫囂著讓小姐出來,看看到底是那家的人膽敢和他們爭路。”

李珺喬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可是天子腳下,居然還有這等無禮之徒?這番出來要不是身上還帶著任務,我勢必要下馬車跟他們理論一番。”..

“罷了罷了,二狗子,我們讓路就是,莫要因為和他們置氣而誤了大事。”

二狗子聞言頗有些不忿,但見李珺喬無心戀戰,隻好依言調轉馬頭,往石橋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身後的那群人還時不時催促著讓二狗子行快一些,讓二狗子更是心生厭惡。

馬車因驅趕而比來時行得更快一些,盡管二狗子已經盡量挑選平穩的路來行,但由於他們連番的催促導致他頗有些心煩其亂,馬車上的顛簸感加倍。

今夕被晃得有些頭暈腦脹的,扶著車窗,有氣無力地問向李珺喬,“這群人實在太過分了些,我們明明已經給他們讓路了,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還死命地催促,閻王索命都沒他那麽急。”

李珺喬也覺得這些人太不像樣,但聽到今夕的這番類比,她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嘴啊,真真比刀子還要鋒利一些,這些玩笑話在我這裏說著就好了,到時候入了宮可不能再說了。”

今夕正想反駁之際,又感受到一陣明顯的顛簸,她頓時覺得胃內翻騰,胸悶氣短得很。

李珺喬見她這般難受,也就不再於她玩笑,隻是輕輕撫了撫她的後背,試圖讓她感到舒服一些。

幸好這種顛簸感沒有持續很久,很快馬車便停住了,想必是到了石橋那邊了。

二狗子特意把馬車停在靠邊的位置,好讓對方能夠過去。

剛開始一輛接一輛的馬車從橋上經過,雙方都相安無事。

等到第四輛馬車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時候,情況就開始有些不對勁了。

隻見那輛馬車就像走偏了路線一樣,越走越貼近李珺喬的馬車。

“快把你的馬車往邊上駛過去一些,莫要碰上了!”二狗子頓時便急了起來,連忙衝那個駕車的男子大聲提醒道。

但那個男子卻置若罔聞,反而加快了速度往橋上駛去。

二狗子停靠的位置本就在石橋的邊上,麵對對方的迫近更是避無可避,隻見隨著他一聲驚呼,那男子的馬車輪子果然跟李珺喬的馬車給撞上了。

原以為那駕車的男子會因此而停下來,然而他卻沒有,反而蠻橫地直接駛了過去,這也導致李珺喬的馬車被推到石橋更邊沿的位置。

馬車上的李珺喬和今夕感受到馬車被劇烈碰撞,伴隨著傾斜感,以為馬車要翻了,下意識驚呼起來。

二狗子見情況危急,也顧不上罵人了,馬上拉緊了韁繩,試圖把馬車往橋的內側挪過去一些。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把偏離的馬車移好位置,後麵又駛來一架馬車,重施故技地貼近了李珺喬的馬車。

這個時候二狗子終於反應過來對方並非無心,而是有意。

他心中不由得又急又怒,二話不說就掀起簾子,一手一個地把李珺喬和今夕給拉出馬車。

就在三人成功跳下馬車的瞬間,那輛駛過來的馬車便在他們眼前,把剛剛還承載著李珺喬的馬車給擠到橋下去了。

可憐那兢兢業業的馬匹被沉重的馬車牽拉著,根本來不及掙紮,隻發出一聲低鳴,便跟著馬車一同滾落到橋下,頓時河麵水花四濺。

想必要是二狗子的反應再慢上一些,掉到河裏的就不僅是馬和馬車了。

二狗子正想著發生了這樣的事,從院子裏帶過來的護院怎麽都沒有任何反應。

然而待到他環顧一周以後,才發現那些作家丁打扮的護院,不知在何時已經不知去向,整座石橋再無任何從李家帶過來的人。

二狗子看對方來勢洶洶,仿佛有心要置他們於死地的樣子,一下子慌了神。

他正六神無主之際,聽到了李珺喬的聲音,“二狗子,今夕,你們都沒事吧?”

“沒......沒事,就是剛剛那一幕太嚇人了。”

今夕何曾試過經曆這些事,被嚇得說話都講不清楚了。

李珺喬雖也受到了驚嚇,但她還是馬上穩定了心神,快速地掃視了那隊人馬一眼,馬上鎖定了其中一架馬車。

那馬車明顯比其他馬車都要奢華,想必裏麵坐著的便是這隊人馬的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