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活到這個年紀了,怎會不明白時春分所說的那些道理,可明白這些道理是一回事,能若無其事地放下又是另一回事,即便她活到了這個歲數,也依然沒辦法輕言放下,這便是人生之苦。
“罷了,罷了……”老太太輕歎一聲,顯然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最重要的是,她和時春分的身體都再也經不起任何憂思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阿令此次進宮,陛下很快會將他遠派,到時候你便跟他一同去吧。至於褚家這邊,自有我和你們的父親一同看著……”
提到褚嚴,時春分小心翼翼地問道:“父親他……現在還好嗎?”
雖然人人都說褚嚴薄情寡幸,是華亭縣主捂不熱的石頭,可自華亭縣主去世之後,褚嚴整個人都消沉下來,據府裏下人說,他曾整夜整夜地在華亭縣主的房間裏嚎哭至天明,若說一點感情都沒有,倒也不盡然。
老太太歎了口氣,“怎麽會好呢?青青之死他可以說是直接責任人,就算孩子們不怨他,他自己心裏也過不了這一關。”
“這倒也是。”時春分感慨萬分,“不知事到如今,父親有沒有後悔過沒在母親生前對她好一些?”
老太太苦笑起來,沒有說話。
怎麽會不後悔呢?
就連她這個老太婆,在華亭縣主死後也悔恨萬分,怪自己沒有做一個好婆婆,更別說是褚嚴了。
可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後悔得越多,也隻能證明他們在華亭縣主生前越不厚道罷了。
大概是被時春分勾起了傷心事,老太太沒坐多久,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褚令此次進宮,一直到深夜才回來,誰也不知道他跟昭武帝談了些什麽,但似乎的的確確已經談妥了,昭武帝封他為三州巡撫,讓他同時掌管蜀州、柳州和徐州,表麵上是升了他的官,實際上這個巡撫沒有兵權,隻是一個空架子,唯一的好處就是相對自由,被派回了自己的家鄉,天高皇帝遠的,誰也管不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