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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溫情這一曲結束了,他才快步走進院子裏。
溫情一見到他來,就知道他肯定又拿到了好玩的給她。
溫晏安看著她的笑顏,將放在身後的陶瓷娃娃拿出來。
「看哥哥給你帶了什麽?」
溫情輕輕打開,裏頭放著兩個胖乎乎的泥娃娃,右邊的娃娃眉眼帶笑,一看就是他。
「我哪有這麽胖……」
說是這麽說,但是手中卻是舍不得放下。
溫情摸著娃娃的眉眼,「哥哥的眼角這還有顆美人痣呢。」
溫晏安捏著她的臉,「就你的眼睛尖。」
溫情笑眯眯的抱著他的胳膊撒嬌,「哥哥,你真是最最好的哥哥,我好喜歡這個禮物呀。」
「那你是不是該自己把要背的文章背了?」
他一眼就看見了常樂跪在地上抄寫,那一手字,不知比溫情的好上多少。
溫情苦著臉,「他們天天忙著皇爺爺給的差事,怎麽還有空天天寫這些文章呢。」
偏偏還一寫就那麽長,她背完了這篇,他們就寫出了下一篇。
「我不要背,我不喜歡背嘛,我不管,我頭疼,眼睛也疼。」
即使知道她是這樣故意的,溫晏安還是不免心軟,連連說了幾個好字,對常樂的事也當做沒看見。
「哥哥請來了頗有盛名的琴師李曉慈,你要不要見他?」
一聽到李曉慈,溫晏安便發現她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略帶酸意的捏住她的鼻子,「就這麽高興?嗯?」
若是別的女子,聽見他這樣寵溺又低沉的聲音,免不得臉紅。
可溫情聽慣了,收回了方才的驚喜,盯著他上下打量。
「哥哥一向不喜歡我做這些,怎麽今天有這麽多驚喜?」
溫晏安帶著她坐到一旁,「我想送你去玉清道觀住一段時間。」
再聽到這個名字,溫情收了之前的歡喜,「我不去。」
溫晏安這次沒有依著她。
「所有你喜歡的東西,想要的東西,我都已經給你置辦好了,哥哥每個月都會去看你的。」
便是常樂,也停了筆。
此刻院中除了鳥叫聲,一片靜謐。
「乖,聽哥哥的話。」
溫情將娃娃放在桌上,目光堅定的看著他。
「我不去。」
「我不要離開你們。」
「如果我隻能活到十八歲,那我就隻活到十八歲。」
「我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山上。」
說什麽要她躲在深山,無人知曉,說什麽要她隱姓埋名。
「不是一個人,阿狸和常樂都會跟著你。」
「等你再大些,哥哥就替你在那裏建一座行宮,我們每個月都會去看你的。」
「你不是最喜歡江南園林的雅致嗎?哥哥已經找好了匠人,等他們畫好了圖紙,哥哥就給你建一座最大的園林做你的行宮。」
溫情別過頭不肯說話。
眼睛慢慢紅了。
溫晏安看著她手裏的娃娃,被她用力的捏著。
捏得指尖發白。
「哥哥想你長命百歲,哥哥一定會去看你的,好不好?」
溫情把手裏的娃娃塞回他的懷裏。
「我可以背下來的,以後,爹爹要我背什麽,我就背什麽。」
「常樂,把紙筆拿過來,我自己抄寫。」
溫晏安看著她臉上的淚,慢慢伸手替她擦了。
溫情卻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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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已經好了,他非要說我活不久,哥哥一邊要我不聽他的胡話,一邊不要我了。」
溫晏安擦著她一顆一顆的眼淚,「沒有不要你,哥哥不會不要你。」
「可是玉清觀離京城那麽遠。」
「哥哥要是想送走我,我就逃到別的地方去,要哥哥一輩子都找不到我!」
說完就抱著阿狸回了房間。
任憑他怎麽敲門,溫情就是不肯見他。
溫情抱著狐狸躺在**,阿狸感覺到自己的毛被她的眼淚打濕了。
「阿狸,我知道,哥哥是為了我好。」
「可是我不想離開他們。」
阿狸用自己的腦袋蹭著她,溫情埋在她的頸窩裏。
「阿狸,我知道我很貪心,我不僅想要最好的家人,最好的哥哥,我還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
「那些銀針紮在身上真的很痛。」
「藥也很難喝。」
狐狸一動不動的聽著她說以前的事情。
聽她說自己被按在**被針紮時的痛苦。
聽她說一碗一碗的藥被灌下去又被吐出來,接著灌下去。
「藥太苦了。」
即使是這樣,她也才勉強能活下來。
「我每天呼吸的時候,都感覺心口一陣一陣的痛。」
還有每到下雨的時候,她就要窩在**,一刻也吹不得風。
下雪過除夕,多少人最喜愛的時候,宮裏的禦醫都會來她這裏。
她每次看到天亮的時候,看見太陽升起來,陽光撒在窗前時,就能聽見哥哥鬆氣的聲音。
還有那些禦醫向爹爹娘親道喜的聲音。
「每一年,他們都以為我要死了。」
然後一次一次的把她搶回來。
即便是平常百姓家,總有一個除夕夜是開心的,高興的。
可是在這東宮裏,每一年,都像是眾人的一次難關。
溫情說了很多,後麵說累了,哭累了,就趴在狐狸的身上睡著了。
溫晏安進來時,還能看到她臉上沒有幹的淚痕。
常樂打來了熱水,才準備給她擦,溫晏安卻是拿過來了,動作輕柔的替她擦拭著。
將她塞到了被子裏,溫晏安才把兩個瓷娃娃放在她的枕邊。
「記得提醒郡主喝藥。」
常樂低著頭應了。
送走了他,自覺的拿了被子放到了床邊,隔著窗幔,睡在了她的腳下。
裏麵的狐狸慢慢睜開眼,看著睡夢中依然在哭的溫情,用自己的腦袋輕輕蹭了她幾下。
即便溫情絕食,溫晏安依然是鐵了心的要把她送走。
「來人,郡主一刻不吃飯,就打他十五鞭,一個時辰不吃飯,就打他五十鞭。」
常樂被摁在地上,身上沾滿了灰塵,近衛手中泛著寒光的鞭子,溫情白著臉,看著他手中滿是倒刺的鞭子,又看了看地上一聲不吭的常樂。
端起碗不管不顧的就往嘴裏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