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隻見他麵容依舊看不出喜怒,手指卻已經輕輕抬起,修剪極好的長指甲往上一挑,劃破眉心。
眉心劃破的瞬間,一塊發著紫光,指甲蓋大小的透明水晶倏然飄飛了出來,停在他們二人的中間。
薑羨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那是魔族之人生來就有的魔晶,也可以叫本命石。
魔族講究血脈傳承,不像修仙宗門一般都是弟子築基之後,才為其選用本命法器。但魔族的本命法器,是天生自帶的,也可以說是血脈相傳的。
越透明就代表血脈越純粹,修為越高。
封如故作為魔少主,本命石自然純粹得很。
但可能因為他母親是仙門宗人,所以他這塊透明的水晶周圍,縈繞著一層若隱若現的淡淡紫光,就像封如故的眼睛顏色一樣,神秘又漂亮。
但若落在普通人眼中,那就是詭異和恐懼了。
所以下意識地,薑羨左右看了眼周圍,好在跟著的侍女都被她讓退下了。
這方園角,此刻隻有他們兩個人。
而封如故也在許久的沉默中,直入主題,開口道:“我封如故,今在此界,以本命魔晶與……”
說到此處,他停頓了下,望向薑羨的肚子,眉淺皺,似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薑羨之子雲綏寶立契,若對其起殺心,甘神魂隕滅!”
語罷,他手裏的魔晶直接就飄到薑羨的肚子上,停留了片刻,幾縷紫光溢出鑽進她腹部之後,再次飄回他跟前,然後回到他額心。
而他劃破皮膚的地方,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愈合。
“你的眼睛……”
薑羨微仰著頭,望著他那迅速愈合的額心下的雙眼,詫異地發現,那雙紫色異瞳,在晶石立契之後,竟慢慢變成了與他們一樣的黑色。
隻有使勁盯著看,才能依稀看到,還有一絲絲不真切的異紫,但基本已經與他們的毫無異樣了。
奇怪了。
以前從來沒聽過立魂契會使人瞳孔褪色的,難道封如故在這個世界待久了,久未有靈氣滋養,人也變異了?
要是真的,那就太好不過了。
誰讓他這雙紫眼睛,可是日後時朵朵要大誇特誇,誇得他心花怒放,覺得她個性鮮明、與眾不同。人雖有些小迷糊,但很可愛,然後一點點被她吸引的媒介啊!
可現在紫眼沒了。
那是不是代表,待封如故回了修仙界,那邊的內容可能要重寫了?!
薑羨暗暗想著。
而本命石回歸身體的封如故,呼吸略重,閉目沉息定了片刻後,才緩緩再次睜開。
但他像是知道他的本命石與人立契後,眼睛的顏色會發生變化,所以他麵容平靜得出奇。
毫不在意的揉著額心,似很是疲憊道:“你可以繼續說了。”
見封如故立個魂契而已,竟顯露疲憊之態,像是渡幹淨了靈力般狀態,眼睛還發生了改變,不免太過於反常。
薑羨總感覺哪裏怪怪的,但她說不上來哪裏異常。
不過魂契已立,她終於可以少一個時時警惕防備的對象,總歸於她和綏寶都是好事。
想到此,薑羨的心情都好轉了不少,繼續剛剛的話題道:“我所知道的上一世,是曾聽聞魔族少主封如故去過羅刹海,妄圖登九幽塔,但沒幹過鎮守九幽塔的上古神獸,最後險先喪命於九頭鴆鳥。”
聽到她說他妄圖去登九幽塔,封如故揉眉心的動作一頓,猛地抬眼,心底閃過驚詫。
若說方才,他還有一絲絲的疑心,特別是說他會有個最在意的女人這件事上,讓他不相信,一直存有懷疑態度。
那麽現在他信了。
因為在被困在這個世界之前,他的確已經在準備去闖羅刹海域,登九幽塔觀十分輪回鏡,尋找他娘的魂魄碎片一事了。
可這件事,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這是他自己暗中決定的事,從沒過表現出來過,誰都不可能知道。甚至沒人會想到,他有一天會去闖羅刹海域。
可現在薑羨卻說了出來。
而且說的還是他闖羅刹海域的結局,竟是以失敗告終。
他有點不能接受!
薑羨繼續道:“封如故闖羅刹海域失敗,狼狽逃出羅刹海後,被天門宗弟子時朵朵所救,並對其傾心相許,還為其做下無數罄竹難書之惡事,最後被三十二仙門聲討,甘願死於時朵朵手中。”
當然,書中的‘薑羨’死得過早,所以並不知道她死後百年,害她兒子的惡人下場也沒有多好。而薑羨曾以上帝視角看過書,如今想起來不少內容細節,自是知道的。
所以終其最後,最大的贏家還是時朵朵。
“你是說,本尊最後還死了?”
封如故聽得臉色陰沉,忍到現在才開口詢問。
其實他剛剛就很想說,那“狼狽”二字,不必特意形容出來。但又怕薑羨狗脾氣,再次閉嘴不說,還得再開個條件送她,便忍了。
可此刻聽到他愛而不得就算了,畢竟一個女人而已,他也不稀罕。但讓他覺得離譜的是,他做後竟然會甘願讓個女人刀了。
這簡直比知道自己闖羅刹海域會失敗,還要讓他難以接受。
如此奇恥大辱蠢貨行為,她口中的‘封如故’,怕不是個被色迷了心智,腦子進水了的傻批!
還甘願死在那女人手中,怎麽可能?
他可是他娘當年拚盡修為盡毀,才生下來的人。雖自小繼承了魔族血脈中的好戰無情,但也惜命得很。不到萬不得已,比如差點被這個世界關瘋的時候,他是絕對不可能把命送別人刀的。
所以甘願把命送人刀這件事,嚴重不符他的行事風格!
封如故打死不會認同那蠢貨是自己。
定是被人奪舍了!
可誰又有本事和膽子,敢奪他的舍?
這個薑羨就不知道了。
微微點了點頭,見他沒什麽要問的了,不想再看他那傻狗糾結樣,她也有些站累了,便扶著腰朝沈絮若那邊走去。
封如故心情複雜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他始終不信自己會做出那種蠢事。
必定還有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