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將信送過來的時候,崔然愣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接過來打開了。
順著信一點點讀下去,臉色漸沉,最後猛地把信紙攥進了手裏,拉著小廝的衣領問道:“她現在人在哪兒!”
小廝被他的眼神嚇到,忙道:“送了信人便走了,應,應該還沒走遠……”
宋好也沒能想到,自己再次聽到關於崔然的消息,會是從柳元英嘴裏。
大概是在崔然領著那位名叫朱柒柒的舞姬回崔府的一個時辰之後,柳元英便派了馬車前去天香樓將宋好接去了崔府。M..
念秋坐著馬車急忙慌的來,宋好便隱隱猜到有什麽事情不大好,可問她又隻說是她家小姐請她過去幫忙拿個主意。
馬車到崔府時,念秋給宋好打簾子,兩人匆匆從崔府門前過的時候,宋好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麽。
崔然正護著一個女子跪在崔府門前。
宋好也沒多看,掃視了一眼那個跪在崔然身側長相衣著都十分眼裏的女子,見她始終微微護著腹部,心下也就了然。
進了大房院子,氣氛果然不很對。
還沒進去,宋好就已經聽見房間裏頭傳來嚶嚶的低泣聲,無奈搖了搖頭,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進去後卻發現,房裏並非柳元英一人,下首還坐著霍姨娘並一位臉生的女子,看打扮大約也是通房姨娘一類的身份。
方才聽到的哭聲,正正是宋好認識的這位霍姨娘發出來的。
柳元英正給霍姨娘哭的頭疼,一抬頭看見宋好來了,臉上終於浮現出些許笑容。
“你來了!”
霍姨娘聞聲,短暫的止住了啜泣,跟那位臉生的姨娘一塊兒回頭打量了一下宋好,旋即又轉過頭去繼續哭。
宋好看出柳元英眼底的無奈,倒是稀奇,她似乎對崔然將那女子帶回崔家的事情並不十分在乎。
果然,遣走霍姨娘等人後,柳元英重重的歎了一口氣,一臉不耐的跟宋好吐槽道:“煩死我了,都在我跟前哭了有半日了,便是水做的眼淚也該哭幹了。”
宋好覷著她的神色,心裏不大有底。
到底不是十分確定,她如今這樣子是強裝無謂,還是真的對崔然絲毫不在乎了。
柳元英見著宋好這般打量自己,嗤笑道:“怎麽這樣看我?看我是不是人前強笑人後就哭?”
宋好有些尷尬:“你當真,絲毫不在乎?”
“我本也以為我應該多少會有些傷心,或者不快,可是沒有,一點兒也沒有。”
柳元英坦然的看著宋好的眼睛:“我如今回想這些年與他的吵鬧,都覺得自己真是好笑,分明眼前人就是這種人,卻總認不清,偏要鬧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
宋好點點頭。
心道,她如今大概是真的死了心了,對崔然當真絲毫感情也沒有了。
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私心裏,宋好是覺得這是件好事的。
知道了柳元英的真實心態,宋好也就沒那麽拘著了,兩人便促膝說起了體己話。
隻是剛說兩句,外頭就吵吵鬧鬧的忙亂起來,不知發生了什麽。
宋好回頭看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柳元英一臉興致勃勃的拉著宋好的手往外走、
“走,咱們去看看又是什麽新鮮事兒。”
語氣興奮的不像是在看自己府上的事兒。
人的八卦屬性大約都是相同的,宋好也沒拒絕,跟著柳元英往外走去。
恰好半路上,崔老爺子的人也來請,兩人便直接跟著去了老爺子的院子,正大光明的去湊個熱鬧。
一進院子就看見崔然橫抱著那位姑娘,麵色焦急的跪在主屋階前,帶著哭腔往裏頭喊道:“求父親先給柒娘診治!兒子願受任何懲罰!”
柳元英看著男人癡情的模樣,一臉惡寒的回頭衝宋好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上回看到他這幅癡情模樣,還是她生昭兒的時候,崔然就這麽跪在產房外頭哭著求老天保佑。
結果她還沒出月子,就發現他跟霍姨娘兩人早在她懷著昭兒的時候就勾搭上了,被發現了還哭著跟自己說是一時酒後亂性鬼迷心竅。
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宋好方才剛聽著柳元英說起崔然的過往事跡,不過沒聽幾句便跑了出來,一時也不知道是感慨有情人不被時代所容還是感慨封建渣男禍害女子一生。
進了主院,還能聽見崔然在外頭吼“父親!柒柒懷的也是崔家的骨肉啊!”
行吧,婚內出軌還鬧出人命來了。
廳堂裏,崔老爺子一臉陰沉的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上,聽著崔然沒臉沒皮的擱外頭大聲嚷嚷,氣的猛錘自己胸口。
崔或也是倒黴,攤上這麽個哥哥,現在給波及,被憤怒的崔老爺子罰跪在一邊,見到宋好還無奈笑了笑,點頭致意。
隨後對著柳元英正經問好:“大嫂。”
崔老爺子也道:“元英,你來了。宋娘子也在。”
“既然都來了,去,把那個畜生給我叫進來。”
說著抬腿踢了崔或一腳。
崔或忙不迭起身出去喊崔然。
還沒走到門口,崔老爺子喊道:“隻教那個畜生進來!旁的不管什麽,都不許踏進我這屋子半步!”
崔或腳步一頓,稱了聲是。
不多時,崔然便滿臉淚痕的跟在崔或身後走了進來。
一進門,崔老爺子手邊的茶盞便迎頭砸過去。
“畜生!跪下!”
崔或站在他身側也好險被誤傷,無奈麵對盛怒的父親也是半個屁都不敢放。
崔然還要往前走幾步再跪,卻不想崔老爺子並不想他靠近,一聲喝道:“就跪在那兒!別過來,晦氣!”
崔然愣了一瞬,眼神好似無意的掃過端坐在崔老爺子身側的柳元英,隨後便垂下腦袋,跪了下去。
見崔然跪在了門邊,崔或一時也有些無措,望了望上頭的父親和大嫂以及宋好,又回頭看了眼身後,也不知道自己該跪哪兒。
可惜現下崔老爺子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連個眼神也沒給他。
鬧不清老爺子的態度,崔或想了想,還是不敢去觸黴頭,老老實實的掀了衣擺,跪在了稍稍遠離崔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