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宋二狗咬死不肯認,也問不出來什麽有用的信息,宋好冷笑一聲:“不肯說的話,那就送去府衙吧,那裏總有能讓他說的手段。”
這封建社會可不講究什麽人權,審問室裏的牆上擺滿的都是用刑的器具,連宋好一個現代人看了,也不得不感歎古人對折磨人這件事情上的創造力。
宋二狗一聽就破口大罵起來,什麽賤蹄子小婊子之類不堪的詞都用上了,嘴裏還嚷著當初就該把宋好賣進窯子裏頭去之類的話。
柳元英眼見他罵的愈發不堪,索性叫人重新用布條把他的嘴給堵上了。
帶著宋好出了後廚,到底不確定她是不是一時意氣用事,怕真將宋二狗送了官將來惹了兩人之間的嫌隙,於是又一次問道:“你確定,要將他送去府衙?”
無論什麽朝代,投毒都是重罪。
何況宋二狗是往天香樓這樣的酒樓裏頭投毒,便是崔家的人不使力,縣令也不會輕判他。
宋好知道她和崔或特地等到自己來拿主意的良苦用心,轉頭扯了扯嘴角,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多謝你用心,不過放心,我早已跟他斷絕了父女關係,今日若是他稍有心軟,也不至於做出這種惡事來,我自然沒有心軟的意思。直接送去府衙吧,後續也不必知會我,權當跟我無關,該怎樣就怎樣。”
說完又想了想,補充道:“這件事,應當是有人指使的,他當日被判了兩年刑期,如今不過月餘就出來了,若說背後無人,我是不信的,可以讓二公子往這方向查一查,背後元凶總得揪出來。”
說著崔或從前門走進來,身上的寢衣已經換成了水藍色錦袍,端的又是一副貴公子的瀟灑模樣。
“已經派人去查了,有消息會告知你們。”崔或聽到宋好的分析,接話道:“隻是今日沒能成事,日後說不定還有後手,你們多加防範。”
宋好點點頭,忍不住又轉頭看了一眼柳元英,問道:“當日不是說好了撤回崔府的家丁嗎,怎麽後頭又想著派人來守夜?你們何時商量的,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柳元英也好奇,先前見著崔或瞌睡連天,也沒能問。
崔或一臉意外的笑著問宋好:“裴兄沒跟你說?當日我說撤走,他說今日天香樓生意大好,隻控招人嫉妒,叫我白日大張旗鼓的撤走,晚間在悄悄派人前來守夜。”
說起來話裏全是對裴彥卿料事如神的崇拜之情。
宋好聽著,不由和柳元英相視一眼。
這話聽著,便幾乎明顯的將他們心中的猜測擺出來了。
隻是目前沒有多的證據,不便過多妄言。
不多時,積善堂的小鄭大夫也來了,取了些許宋二狗身上帶的白色粉末細細對著天光細細查看過後,沉聲道:“這些粉末裏隱隱透著紅藍的光,我想應當是砒霜。”
在場的三人都心下一沉。
小鄭大夫又用銀針將後廚的東西都簡單化驗了一番,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跟著崔或一塊兒押著宋二狗去了府衙。
天色大亮,天香樓裏的大師傅們和學徒們也都陸續來上值了。
後廚水缸裏的水連著陶缸都早已經換好了,宋二狗也在人來之前送去了府衙。
清晨的天香樓,各位大師傅和小學徒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並無人知曉昨夜發生了什麽。
隻有趙廚看著一大早先他們到齊的二公子和大夫人以及宋好,心裏隱隱有些疑問。
宋好沒跟著一塊兒去府衙,隻是等小鄭大夫檢查完後,便匆匆趕回了小院兒裏。
回去的時候,房間裏的床鋪已經疊好,昨晚放在書桌上的書箱也不見了蹤影。
裴彥卿等了多時不見宋好回來,已經獨自去了白鹿書院。
臨行前還給吳嫂留了話,叫宋好不必擔心,回來記得補眠。
宋好他們住的狀元巷小院兒本就在白鹿書院後頭不遠的地方,裴彥卿收拾了書箱,徒步走過去也不過片刻功夫。
白鹿書院靠山臨河,院門前一塊巨石,上有前朝大書法家顏真卿親筆題寫的“白鹿書院”四字,邊上便是一片籠鬱修茂的竹林,清風一過便是一陣悉索。
竹林間有一條小徑,穿過去便能看見一條淙淙的小溪,那後頭是學院的後山。
裴彥卿來的時候,院門前已經聚集了許多人,其中有錦衣華服佩玉飾金的清貴公子,也有風塵仆仆衣衫破舊的清貧書生。
他這樣衣飾普通又神態從容的站在人群之中,反倒像個異類。
不多時,排著的隊伍便到了他。
坐在桌子後頭埋著腦袋負責登記事宜的是書院高一年級的學生範或,因成績優異家境又頗為貧寒,十分受山長的賞識,平日便讓他為書院坐一些雜務來抵消學費等。
他筆下刷刷幾下登記好上一位書生的信息,感受到麵前的黑影,便頭也不抬的問道:“姓名,名帖。”
“裴彥卿。”
名帖分兩種,一種是書生先前自費參加過白鹿書院入學選拔考校並通過考核後獲得的,上頭有書院山長親筆花押;另一種便是裴彥卿這種,由著學院裏頭授課的夫子先生親筆擔保的,不必入學成績也可進入學院學習。
範或將裴彥卿的名帖展開,簡單掃視兩眼,看到信末龍飛鳳舞的“崔信之”三個大字的簽名,不由驚呼出聲。
“崔先生給的名帖!可否請閣下再報一遍姓名?”
範或激動地站了起來。
眾人的目光也理所當然的被他吸引,都紛紛看向裴彥卿。
裴彥卿神色無波,淡淡道:“在下裴彥卿。”
“不知你……”
範或還想再拉著裴彥卿了解一下他跟崔老先生是什麽關係,竟會給他這麽一份親筆名帖擔保他入白鹿書院學習。
身側的同窗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忙歉意道:“不好意思,我給你登記一下。”
裴彥卿點頭,還不曾說話,突然身後的人群之中一人刻意拔高了聲音道:
“嗨呀,你管人家,興許奉承功夫做的好,背靠大山就這麽進了白鹿書院,總比你我要好,寒窗苦讀了這些年,一連考了幾年才得了這個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