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走遠之後,沈如玉麵上的笑意遲遲不肯消去,其他夥計的反應與她一般無二,不過他們高興是因為即將掙到很多錢,沈如玉高興是因為自己的才華得到了肯定。
高興之餘,她又想起來了一直鼓勵她往前走的宋好,正當要與她說一番感激之詞,目光投去之時看到的卻是一個思緒重重的宋好。
“可是哪裏不對?”
沈如玉迅速收起笑容,一臉疑惑的望著她,其他夥計見了,不約而同的投來同樣的目光。
“我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宋好呢喃的開口,末了又無可奈何一笑,“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
胭脂鋪子的產品質量有目共睹,商販聞聲而來也是常事,若不是他們在同一時間蜂擁而來,宋好絕不會生出丁點兒不適之心,隻因他們來得太火集中太過巧合,她才會有所懷疑。
沈如玉方才讓人誇了一通,正是飄飄然的時候,相較於宋好,她可沒有一點兒小心行事的心思,反而覺得宋好太過謹慎。
“我們的帖子已經發出去了,人家拿著帖子前來謀求合作不是意料當中的事麽,怎的你又不習慣了,是不是最近太過操勞了?”
想想也是,宋好每日都在好興鋪子與胭脂鋪子之間來回奔波,哪怕是牛都要累壞了,更何況是個人。
此念一生,沈如玉頓時起了憐愛之心,忙扶著她坐下,又勸道:“這幾日你就別再過來了,店裏有我足矣,若是什麽都要靠你,我還活不活了。都怪我不好,隻想著早一日將生意做大,都沒想過你是否扛得住……”
沈如玉的語氣當中充滿了自責,心中的想法也更為確定,幹脆道:“我想好了,這幾日不營業了,所有人專心準備幾位掌櫃的貨。”
宋好一心想要將沈如玉培養成獨當一麵的掌櫃,是以日常當中經常鼓勵她審時度勢培養主見意識,雖是如此,但沈如玉還是習慣於聽從宋好的安排,越過她的決議,此番還是第一次。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好想要解釋,對上沈如玉滿是關懷的眼神之後卻又止住了。
她看得出來,沈如玉讓她休息,見不得她操勞隻占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想要抓住這個一展身手的機會,若是這一回足夠順利,那麽日後就不愁沒有生意可做了。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若她是沈如玉,也絕不肯輕易放過這樣一個機會。
都說機遇與挑戰並存,做生意嘛,還是得豁出去。
“當初我剛剛起家之時,也是不管不顧的悶頭幹,什麽困難都不怕,總覺得什麽困難是擺不平的。”宋好失笑,“沒想到擁有了更多之後,倒變得畏手畏腳了。”
“這叫小心使得萬年船。”沈如玉安慰道,“要我說,你就是太過操勞了,操勞便罷了,還要記掛遠在天邊的夫君,換成尋常女子,早就招架不住了,哪裏還會像你這般,萬事打理得井井有條,什麽都沒有落下。”
提到裴彥卿,宋好的眼神果然肉眼可見的黯淡了下來。理智告訴她,她要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但是一想到身處險境當中的他,她的心態就不可避免的受到影響,本想借著工作麻痹自己,誰能想到,麻痹的目的沒有達成,倒是先把身體累垮了。
“經你這麽一說,我倒真覺得有些累了。”
宋好放棄抵抗般的道。
沈如玉趕緊道:“所以說啊,你這幾日便居家好好休息,這裏交給我,好興鋪子就交給孫興,說了不好聽的話,沒有誰離了你就是活不了的,你也不必太過記掛裴公子,累壞了身子,他該心疼了。”
說得沒錯,地球不會因為少了一個她就不轉,鋪子也不會因為少了她就倒閉。宋好兀自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很快就心安理得的休假了。
沒有人天生就是熱愛勞碌的命,她也不例外,要是每天都能一覺睡到自然醒,絕對能活兩百歲。
隻是,在徹底當個甩手掌櫃之前,她還有一事放心不下。
“我聽人說,南方的難民已經有不少湧到京城附近了,或偷雞摸狗,或等著官府救濟,還有的已經躲到山中當了山賊,此番出門采購原料,你們千萬要小心,別在半道上讓人截了。”
其實宋好真正防的不是莫須有的山賊,而是其他人,隻是這話不好直接說出來,省得沈如玉又覺得她緊張過度,反而不願當回事。
此話一出,沈如玉的警惕心果然冒了出來,思索了番,道:“不如就讓薑焯前去采買好了,反正他現在也無正經事可做,而且他在這裏混吃混喝了這麽久,早就應該做幾件實事報答我了。”
這些日子,薑焯幾乎從早到晚都與沈如玉待在一塊兒,到了飯點也不用人喚,動作自如得跟在自己家裏似的。
沈如玉好一番嫌棄,隻可惜他臉皮厚,她越是嫌棄,他便越是賴著不走。
宋好看得出來,其實薑焯就是故意粘著沈如玉,是以沈如玉與她抱怨之時,她隻是笑笑,沒有任何看法,因為沈如玉看起來似乎也有些樂在其中。
旁觀者清,她可不想摻和其中,省得哪天平白攤上了個棒打鴛鴦的罪名。
閑話不提,且說沈如玉的建議,宋好是百分之百讚同的,薑焯身份貴重,由他親自出麵采買,賣家也不敢坑人,還有那等著暗中作亂的人,隻怕也是多少有些顧慮。
宋好想當然的認為薑焯的身份可以擺平一切,卻是沒有想到,在運送原材料的過程當中,薑焯的隊伍還是遭到伏擊了。
“幸好你有先見之明,否則我們就不能如期交貨了。”
薑焯受了一點小傷,他沒有直接回家,或是找個別院住著,而是帶傷潛入沈如玉的房中,要她負責。
沈如玉嚇了好大一跳,既惱他不請自來,又緊張他的傷勢,細一琢磨,決定連夜帶他出門,來找宋好,讓宋好為他包紮傷口,省得他因失血過多的丟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