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象之中的槍林彈雨並沒有來臨,不光是中岐軍們滿臉摸不著頭腦,下胥將軍更麵色由白轉青,粗眉擰作一團。他一把奪過士兵手中的鐵銃,無論怎麽扣動扳機也依舊無事發生。頓時破口大罵起來:“司戎部的人都在做什麽!軍械督察都是吃白飯的嗎!!”
“這……!”
士兵惶恐,他們也是剛從司戎部那邊拿到了這些派發下來的火銃,他們哪裏能知道發生了什麽。
下胥將軍很快就想明白了什麽,陰狠毒辣的視線直直刺向底下的女人,咬牙切齒:“是你做的?真是沒想到啊,居然連司戎部都被你做了手腳——”
“不,司戎部戒備森嚴,我這樣一個小女子怎麽可能潛入得進去呢。”餘夏笑了笑,煞有其事地晃了晃手指,“有沒有可能隻是這一批武器在製作上出現了問題,畢竟槍械這種武器,哪怕一個小小的零件出錯,那麽便隻能報廢,或者——”
她頓了頓,故意留下了氣口,而就在此時,從人群當中傳出一聲爆裂,緊接著便是慘叫——士兵捂著臉倒在地上哀嚎不已,源源不斷的鮮血從指縫中溢出,嚇得周圍士兵紛紛扔掉手上的火銃。
“像這樣,炸膛。”
麵對她從容不迫的微笑,下胥將軍臉色鐵青,直接抽出背上的長槍,一個踏步直接從二樓翻身而下,青銅長槍直指敵人咽喉,怒目圓睜。
“既然如此,那便丟掉那些沒用的玩具,真槍真刀地幹!”
“包圍他們!!”
“是——!!”
士兵全部從樓上蜂擁而下,不出幾息,他們被包圍在中間,刀劍槍戟相向,寒鋒畢露,獸族士兵也紛紛抽出武器與其對峙。
“快走!”
大叔站在士兵們最前方,肩甲甲胄反射出極其耀眼的銀光。寬厚的背脊如同一座大山那般屹立不倒,無堅不摧。他沒有回頭,雙眸緊緊盯著麵前劍拔弩張的人族將軍,沉聲喊道:“這裏就交給我們了。”
望著他那雙一直以來都無精打采,仿若活著就已經耗費了所有精力的眼眸在這一刻迸發出無與倫比的神采和霸氣,餘夏被其鋒芒刺得呼吸一滯:“大叔……”
他微微側目,篤地扯起唇角,笑得那般柔意且動情。
“去吧。”
“去完成最後該做的事情吧——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的。”
“……”
眼眶有一刹那酸酸的,但是現在還沒有到哭的時候,她重重點頭,毫不猶豫地轉身跟著隼冀遙離開。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
…
通過第三道門以後,第四道門需要前三道都已經開啟以後才可打開。無憂那邊的情況尚且不明,但他們還是先行趕到了第四道門關口。
遠遠的,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在一排排重兵的最前排,身穿禦賜麒麟金鎧的青年正扶著刀柄,頭盔上的鮮紅雉翎隨風晃動,碎發之下,一雙沉鬱黑眸正幽幽望著前方。
他在等人,等著那一位——
視野當中,出現了一道向他的方向奔來的紅影。提著裙擺奔跑,如同一團烈豔盛開的花朵,可她的身邊以及身後卻跟著不少礙眼的家夥。
“……”
林武沉沉歎出胸口的一口濁氣,猛地抽刀,指向對方。
“此地禁止入內。”
他冷聲道,氣勢淩人。
“擅闖者,殺無赦。”
“殺——!!!”
他身後的士兵呐喊著,朝闖入者射出漫天利箭,可來人早已有所防備,鐵盾陣開啟,利箭敲打在盾麵之上,發出堪比暴雨的嘈雜聲響。
一波箭矢放完,他抬手示意停止,向前幾步,對上一雙目光純粹,坦坦****的眼眸。
“為什麽?”
他問道,如今還能夠如此心平氣和地交涉已是他最後的耐心。
“為什麽要站在獸族的一方?”
“你與我,與我們才是同伴、同族才對,不是嗎?”
“……”餘夏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解釋道,“因為,兩族的平衡被打破了,不應該有任何一族應該被踩在腳底下奴役、羞辱。就算我不那麽做,天平也遲早有一天會歪斜……人族也會受到往日獸族受到的那般待遇——到時候,人族該怨天,怨獸族,還是怨自己?”
“而我,隻不過是校準本該維持的平衡罷了。”
她直直地對上林武的眼睛,不露怯不畏懼,一如一路走來那般,恍若一潭沒有任何雜質和漣漪的湖麵,透亮地能夠倒映出任何事物的影子。.
“林武,你知道的,你們已經攔不住我們了。”
這是何等狂妄自大的話語,但不得不承認,反抗軍能如此順利走到他麵前來,其中隱藏了多少內情他都略知一二。
這座城門是守不住的。
“……”
可守不住他也必須要守。
他腳下用力,一個衝刺奔向敵方眼前!“噌!”
兵器相撞,劍鳴四起,回**在空曠的上空,久久不散。
隼冀遙不知何時抽出了佩劍擋下了這一擊,紅發馬尾在空中劃過一絲優美的痕跡,他擋在餘夏身前,不算特別健碩的手臂卻意外地有力,與林武對峙也不落下風。
“還真是不留情麵啊。”與林武那張陰沉的表情不同,隼冀遙反而還有心思笑得出來,唇角挑起一抹戲謔的微笑,調侃道,“好歹也是往日的‘同伴’,更甚差一點就成了夫妻……如此刀劍相對,是不是太不講情分了些?”
“閉嘴。”
不提還好,一提更像是火上澆油。林武臉色又是一沉,施力挑開他的劍,反手朝著敵人的首級砍去!隼冀遙堪堪側身躲過,隻是差一點就要被挑破喉嚨前的護帶,長發發梢被削了一縷發絲下來,落在地上倒像是血跡。
他一甩刀,收斂了攻勢:“破曉軍統領,實力也不過如此。”
隼冀遙並不為這等嘲諷惱怒,反而回以一笑。
“或許如此。畢竟身為主帥,親自上戰場的機會不多。若有需要,我的將士們會替我清除掉麻煩的障礙,而我……隻需取下敵方主將的頭顱即可。”
“你……是嗎?”
“……”
餘夏偷偷在後麵吸了口冷氣……雖然知道隼冀遙就是個睚眥必報的性格,但在她的印象裏也很少親眼見過如此有攻擊性的一麵。這挑釁挑的……下一秒要廝殺起來也不奇怪了。
果不其然,林武被這話激得劍眉豎起,眼中的冷意幾乎要具現化出來。
“那很遺憾。”
他再一次發起進攻,借力騰躍,離地躥起,手中大刀猛然向隼冀遙劈去,出手又快又狠,不留絲毫餘地,刀風淩厲,呼哧作響!
“你這主帥要被我這小小兵卒吃掉了。”
“當!”“噌!”
兩方首領打得不可開交,而其他的士兵自然不可能隻是看著。不知不覺,兩方將士陷入了焦灼難分的戰鬥之中。餘夏在其中,不斷躲避著朝她砍來的刀鋒劍刃,試圖找到能夠突破重圍的方法。
“轟——!”
遠處,傳來格外震耳的巨響,甚至連地麵都為之顫了顫。她被這響聲嚇了一跳,再加上身上這件繁瑣嫁衣的下擺太長,她不甚踉蹌一下,而眼前,一柄長刀就要刺破她的胸膛!
“餘夏!”
不知何人先喊了聲她的名字,緊接著才是一道攬住她的有力手臂,來人打飛了那柄長刀,將她護在了身後。餘夏看到那條純黑狼尾時就知道他是誰,驚喜地喊出聲:“無憂!你來了!”
“小心。”
黑狼青年隻來得及看她一眼,便又被絡繹不絕的攻擊吸引了注意力。他一邊掩護著她遠離戰場,一邊分出心神向她報告戰況。
“二門已經打開了,夕猊正在斷後,很快就會趕到這裏。”
“嗯,之後的事情……你沒忘記吧?”
“哼。”對於她的擔憂,無憂不滿地哼了聲,放在以前年紀小時還顯得可愛,可現在……隻能說有點違和。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當然知道該怎麽做。”
“那就交給你了。”
餘夏放心地點點頭,轉身朝正打得難解難分的隼冀遙和林武的方向奔去,手裏扔出一個眼熟的小東西。
“阿隼!去開門了!”
“好!”
極有默契的一次配合,煙霧散開的瞬間,林武隻來得及看到他們的身影從麵前消失,而再想追上去之時,漫天的煙霧阻擋了他的道路,也使得周圍的人族士兵陷入慌張之中。
“什……麽!?”
“看不清了!”
“啊——!”
沒辦法,林武隻能憑借著聲音禦敵,直到聽見一道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哦?看來我來得剛剛好。”
是他……!!!
第四道城關緩緩開啟,從門後擠進來的風吹散了眼前的煙霧,他看見了那道渾身染血的高大獨角獸人正踏著屍骨而來,麵上嗜血邪性的笑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夕猊直接踩碎地上還在呻吟的,奄奄一息的人族的腦袋,鐵靴沾上紅白相間的粘稠**反倒讓他更加興奮。
“為了我們大將此途順利,我就來幫他斷斷後吧。”
他的身影擋在了門前,明明隻有一人,卻勝過千萬大軍那般的氣勢,血氣衝天,戾氣環繞,光是看著就讓人心生退意。
“我看誰,想來挑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