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靈靈,地靈靈,菩薩顯靈,求求老天爺保佑我們吧……!”
朝曦庇護所內,被集中保護起來的鈞州百姓圍成一團,祈禱的祈禱,哭泣的哭泣。嘈雜聲接連不斷,但也抵擋不住外頭傳來的打殺聲。
時不時的轟鳴震得頭頂的燈光亂晃,如同他們此刻的心情,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我們……我們會死在這裏嗎?”
“不會的,孩子,我們不會死的。”史晏清輕撫著女孩顫抖的脊背,柔聲安撫道,“外麵的哥哥在保護我們呢。”
“可是、可是他是獸族,要殺我們的也是獸族……”
“是啊,孩子。他是獸族,可是他在保護我們的事實沒有變過啊。”他極具耐心地解釋著,“就像人族也有壞人和好人一樣,獸族也有好人和壞人,就像把你們帶來這裏的大馬哥哥,就像現在在外麵保護我們的黑狼哥哥,他們是好的獸人,是可以跟我們人族做朋友的獸人。就像我相信你是好孩子一樣,相信他們好嗎?”
“……”孩子懵懂地眨了眨眼睛,“我相信仙人哥哥,仙人哥哥是不會騙我們的。”
史晏清將她摟在懷裏:“好孩子。”
“開什麽玩笑!讓一個獸族來給我上藥!?誰知道這藥是好藥還是毒藥!?”一胳膊受了傷的青年無端怒罵起來,聲音巨響,引得眾人圍觀。隻見鐵質托盤被打翻在地,消毒酒精和藥粉皆散落在地,純白長發的兔耳女子站在那裏,紅彤彤的眼瞳裏並未為他人的怒斥而慌亂。
她平靜地撿起地上托盤,姣好的麵容以十分平心靜氣的姿態進行勸說道:“在你之前,已經有十六名傷者接受了我的治療,若是懷疑這是毒藥,你可以去問問他們。若是不願意我來醫治,你可以去隔壁紅娟姑娘那裏,而不是打翻藥瓶。”她微微歎了口氣,“浪費了這麽多藥粉,這些本來還可以再救多一個人的。”
“你、你說的這麽輕鬆!我們如今淪落至此還不是你們獸族害得!若不是你們掀起戰爭——!?”
“戰爭,真的是獸族掀起來的嗎?”小玉幽幽地反問道,“你可知各州稅收在短短幾年間漲了多少?可知多少遭遇旱災洪災的各地人民因得不到朝廷賑災而慘死家鄉?可知多少家庭因強製征兵而妻離子散流離失所?你不知道,隻因你生活在鈞州,皇城底下,隻看得到朝廷給你們看到的一麵。就算不是我們獸族,也遲早會有其他反抗軍起義。挑起戰爭的,從來都不是我們。”
“你、你……!”
一旁的紅娟也站起來,一手搭在小玉肩膀,附和道:“我不懂什麽大道理,我也知道人被欺負久了都會想打回去,兔子急了都還會咬人呢……哪有被打了還不準人打回去的道理,對吧?”
兔子本兔——小玉無奈地回望過去:“……”
有人在底下小聲發言:“我就是從瀘州來的……官府強占了我家的田,投訴無門走投無路,害得我們一家差點病死——就是這些獸族姐姐們救得我們。我願意相信她們。”
“是呀是呀,我們也是。我們是做買賣的,商貨過不去城關的時候,就是袁公子想辦法幫了我們,不然我們可要餓死街頭了。”
人們都在講述著他們接受過恩惠的事實,使得那男子臉色漲得通紅,結結巴巴的。
“我、我才不管那些!現在在外麵屠城的……就是你們獸族沒錯吧!?”
“這……”
眾人麵麵相覷之時,樓上的一扇門緩緩開啟,從裏麵走出一位雅潔如玉的女子,氣質卓爾,眉如遠山,眸若秋水,不過分柔軟,也不過分堅硬。如同高山之上的一捧雪,可聚成堅冰,也可化為流水。
她立於二樓,清眸掃過樓下每一張麵龐。
“可是,你們現在正位於朝曦所建立的庇護所裏,無論是人族還是獸族,皆不會讓各位受到外界一絲一毫的傷害。”..
“我們為人民而戰,我們為自由和尊嚴而戰。不拘泥於出身、性別亦或是種族,所有企圖破壞平衡和和平的,才是兩族的罪人,所有人的敵人。”
“手裏有刀,應該向外敵刺去,而不是重傷自己。看看吧,他們如今在外麵浴血奮戰的姿態,看仔細,看清楚。誰是同伴,誰是敵人。”
柔軟但堅韌的嗓音回**在大樓內,擲地有聲,眾人往窗外望去,滴滴揮灑出來的血於與汗刺入眼底,格外清晰。
“小姐,您說的這些話,他們真的能夠明白嗎?”林星栩的新侍女,嫣青站在一旁擔憂地問道。
“會明白的。”林星栩也一同望向窗外,“隻要他們還有眼睛,還有心,就會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