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小說裏主角墜崖是一種什麽樣的體驗?
答:謝邀,人在空中,還沒落地,但感覺不太好——
餘夏發誓,她絕對沒有要獻身救人的想法,但拽人的時候用力過猛,一個重心不穩……就變成她掉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衝擊力讓她聽到自己肩膀的骨頭發出了斷裂的慘叫,餘夏咬牙,用暫時還能運動的右手握緊匕首,奮力地刺入地麵以緩衝往下滾的速度。
神經遲遲沒有感受到疼痛,大抵是瘋狂分泌的腎上腺素起了作用,讓她勉勉強強還能為生存搏最後一把。
死在這種地方可就太遜了!
下滾的速度正在逐漸放緩,匕首順著她掉下來的地方劃出一條長長的劃痕,不斷有碎石跟著一起滾落。
餘夏眼前依舊是天旋地轉的,大腦和內髒像是被丟進了滾筒洗衣機裏那樣攪得亂七八糟——離失去意識就差最後那一線。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幾分鍾。餘夏被樹木的枝杈接住,掉入落葉叢之中,這場驚心動魄的意外才得以停下。
“……”
咣當一聲,沾著血跡的匕首落在地上。
還活著……吧。
她怔怔望著被樹葉遮擋的夜空,逐漸能從耳鳴中找回自己的心跳聲。
萬幸的是,她還活著,不幸的是,全身上下痛得根本動不了。
好痛……
骨折的肩膀開始一陣一陣撕扯著她的肌肉和神經,連呼吸用點力都會連帶著整個上半身疼得發抖。餘夏還感覺到剛剛抓著匕首的右手虎口乃至整個手掌都生疼生疼,估計是被磨破了皮,還流了很多血,她都聞到一大股刺鼻的鐵鏽味。
啊……說不定是她的鼻腔口腔在出血吧。
身體其他部位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但比起骨折的痛來說,那些擦傷扭傷淤青紅腫都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
為了讓自己好受一點,餘夏就這樣腦袋放空,就著從樹葉縫隙間灑下來的月光,靜靜地品嚐苦痛——俗稱一個字,忍!
她現在一點也哭不出來,隻覺得好笑,笑自己太笨,笑自己太心軟……摔下來真的很痛很痛,但如果時間倒流回去的話,她應該還是會這麽做。
她現在更懊悔的是,還不知道無憂和蒼耳到底在哪裏,他們怎麽樣了……
如果他們出了什麽事的話——
思緒越來越沉重,難以抵抗的倦意漸漸侵襲了她。理智告訴她不能睡,但是……
“……夏!”
“餘夏!”
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了。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朦朧的視野中出現了一抹從天而降的紅色身影。
…
時間往前推一點,懸崖上。
“餘夏——!!”
大叔是眼睜睜看著少女摔下山崖的。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氣急攻心過,一把將還在與自己糾纏不休的黑衣人甩開,大步朝崖邊奔去。
辰砂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裏還不斷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有那麽一瞬間大潘是真的很想殺了這個小孩——
他一把揪住男孩的領子把他提起來,手臂上的青筋一寸寸暴起:“你他媽……是你小子把她推下去的!”
“我……我沒有!”
男孩尖聲反駁著,但倉惶的神色和不斷細顫的身子還是暴露了他最真實的內心。
他隻是在餘夏拉住他的時候下意識伸手就著她的手臂使了一點勁,沒有想要……沒有想要把她拉下去的!
男人怒目圓睜,額角的青筋隨著喘息的粗氣一鼓一張,眼裏閃著無法遏製的怒火。
“我真想讓她看看自己救的都是什麽白眼狼!”
他怒喝一聲,猛地將男孩摔在地上。
“咳咳咳!”
辰砂被摔得頭昏腦脹,可下一秒,他被人踩住了胸膛。
大潘以居高臨下的視角俯視著辰砂,麵色陰沉狠毒:“我可不像她那麽心軟。”
“她要是死了,你也別想活著。”
他得想辦法下去救她!
正當大潘思索著要怎麽從這麽高的懸崖上下去時,他突然聽見從身後傳來那黑衣人的聲音:“大人!”
夜風微涼,身後的氣息又多了兩道。
大潘轉身,在看清來人後不免睜大了眼睛:“你……”
“嗬嗬……果然是你們。”
那人麵朝著他,笑得氣定神閑,從容不迫。一頭紅棕色長發隨風飛舞,而卷起這股風的,是他身後那雙同色係的巨大羽翼。
“……”
大潘卻是不語,跨步上前一把揪住那人的領口猛地拽起。
“別他媽廢話了!”
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眼眶通紅的樣子很是嚇人。
“快去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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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水中無限下沉那樣,身體十分沉重,連動一根手指都無比困難。餘夏總感覺有人在喊她,可聽覺卻像是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水膜,聽不清,也找不到源頭。
“……夏!餘夏!”
能夠接收到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而喊她的人就近在咫尺,像是對著她的耳朵不停地呼喚。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一巴掌呼走這個大喊大叫的家夥。
吵死了……
餘夏緩緩睜開眼,視野從模糊到清晰花費了好一會兒,最先看到的是一麵暗色的……帳篷頂?
這裏是哪裏?
她隻在心底思考了一秒鍾這個問題,因為耳旁的驚天地的哭聲實在是難以忽略。餘夏費力地轉眸看過去,一顆毛絨的黑發小腦袋就拱到了她的眼前,狼人少年趴在床邊,眼眶通紅,臉上貼著膏藥,狼狽地整張臉都是濕漉漉的。
一見到她看過來,少年恨不得整個人貼上來,可想到她的傷勢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餘夏餘夏……你終於醒了……!”他一直在哽咽,聲音嘶啞,不停地用耳朵蹭她的臉頰,“太好了……太好了!”
天知道無憂看到少女渾身是傷地躺在**時是有多麽地恐慌,當即就想衝出去把那個害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殺了!但大叔卻在帳篷外攔住了他。
“他現在被關起來了,你去也沒有用。”
“你就不生氣嗎!?”
男人始終陰沉著臉,麵龐上細碎的傷痕早已經止住血,變成一條深色的血痂。隻是一夜過去,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他的腳邊落滿了煙灰,渾身散發著濃重的煙味。抬眼疲憊地瞥了少年一眼後又垂頭。
“我答應過她要看好你們的。”
又是一聲冗長的歎息。
“——!”
少年咬緊了牙關,攥緊的拳頭狠狠砸向旁邊堆高的木箱。
可惡可惡可惡!那該死的辰砂!
時間回溯到前一天,無憂帶著辰砂一起上山後,男孩一直在挑三揀四,慢慢的,走在前頭帶路的就變成了他。
無憂雖是很不耐煩,但還是一路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
“喂,可以了吧。別走那麽遠。”
他在身後喊道,而辰砂也聽話地停了下來,站在山坡上指向懸空的另一側。
“那就在這裏吧。”
兩個男生也沒太多講究,雖說一開始是辰砂提出的要解手,但來都來了,無憂也打算一起解決一下——於是一大一小兩人並排站著,互相誰也不搭理誰。
“無憂哥哥。”
辰砂比他要更快穿上了褲子,忽然喊了他一聲。
“?”
無憂耳朵一抖,除了男孩的聲音之外,他還聽到了……大片鳥群撲翅的聲音。
“抱,抱歉!”
隨著辰砂的沒頭沒腦的一句道歉後,成群的烏鴉以高速朝無憂迎麵飛來,少年反應巨快地俯身往後滾了一圈躲過突如其來的襲擊。眼角的餘光瞄到了準備逃走的男孩背影。
“喂!你要去哪!?”
鳥群的阻撓讓他失去了視野和活動的範圍,可他仍舊是不管不顧地追上去,一把拽住了男孩的手臂。
“不要碰我!”
辰砂尖聲喊著,用力扭開他的束縛。受他的聲音刺激,鳥群掉了個頭再次朝無憂的方向撞去!
“!?”
這次來不及躲閃,鳥群便從他的麵上呼嘯而過,生生在少年臉上、手臂上刮出了幾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無憂吃痛,手中不自覺鬆了些力。而就趁著這一絲空隙,辰砂掙開了手,並狠狠推了他一下!
而就是這一推,狼人少年直接滾下了山坡,短暫地失去了意識。而再次醒來時應該還沒過多久,無憂循著氣味回到了樹屋,卻沒有找到任何人,直到他聽見從遠處傳來了不小的動靜……他才一路狂奔朝著山頂進發。
而在那裏,他見到了剛從山底下解救上來的少女——她的衣服破破爛爛的,還染上了不少血。那張平日裏總是笑意柔柔的臉上多了好些傷口,沾上了厚厚的塵土和血跡,她閉著眼睛躺在別人的懷裏,四肢無力地垂著,悄無聲息。
“餘夏……?”
少年睜大了眼睛,心髒也隨之一起停跳——
發生了……什麽?
後麵的事情無憂已經沒有太多印象了,一直到餘夏醒來的這一刻,時間才開始重新轉動。
剛醒來的少女沉默地看著他,眸子裏還帶著些許朦朧和迷離。蒼白幹澀的嘴唇張了又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就算無憂聽力再好,也沒有辦法聽懂唇語。
於是少年連忙大喊,請求援助:“大叔!餘夏醒了!你快看看她在說什麽?”
“醒了!?”
在外麵與人交談的大叔聽聞無憂的喊聲,連忙撩開簾子大步邁了進來,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人。
男人探過頭來,隻見渾身包紮著繃帶的少女虛弱地抬起眼看向他,然後顫抖著嘴唇吐出了幾個字,聲音極低極細。但所有人都聽到了。
“你們……是誰?”
如一根針掉入地麵,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
大叔盯著少女,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深呼吸了一口。
“你說這話的時候收一下笑容說不定我就信了。”
“誒嘿。”
沒想到演技這麽快就被看穿,餘夏嘿嘿地笑了一聲,但果不其然牽扯到了傷口疼得連連吸了好幾口冷氣。
大叔和無憂見狀有些慌神了,但是卻沒法做什麽,隻好齊齊蹲在床邊,又是掖被角又是擦汗的。
“讓你再開玩笑!”
“抱歉抱歉……但是剛剛那種氣氛,真的很適合說出失憶的台詞嘛……”
緩過神來,餘夏重新看向無憂,看見他臉上又多了好幾道傷口,不禁心疼得直皺眉:“無憂……你沒事吧?”
少年一把擠開大叔,引得男人惱怒地嘖了一聲。無憂湊過去撒嬌似的連連搖頭,聲音有些哽咽:“我沒事……”
“比起我,明明你才更——!”
“我……”說到這個,餘夏終於又想起了摔下山崖前發生的事情。她不知道該生氣還是怨恨,亦或是都有一點,但這些心情都沒有重新見到無憂的欣喜來得重要。
但現在這個狀態說出我沒事三個字顯得有些牽強,於是餘夏索性轉移了話題。
“對了,蒼耳呢?”
她問出第二個最關心的問題,關於大狐狸的去向。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吧。”
忽然,從無憂身後走上前來一個人影。
來人一身玄色玉錦織金深衣,腰間係著白裏透綠的水色流蘇玉佩,往上望去,那頭張揚的紅棕長發用發冠束成高馬尾,襯得那張略顯陌生的濃眉大眼又有幾分熟悉。
紅發青年看著她,麵帶笑容,貴氣逼人。舉手投足間可謂是應了那句“意氣風發少年時,鮮衣怒馬似錦華”。..
“他說要先回去一趟與母親報平安,一會兒就回來了。”
他說著,話鋒一轉,俊眉輕挑,朝她笑道:“好久不見……看你剛剛還有精神開玩笑我就放心了。”
“你應該還認得出我是誰吧?”
“……”
餘夏眯起眼睛,斟酌了幾秒:“雲遙?”
“是我。”
青年滿意地點點頭,再上前一步,晃得腰間的玉佩叮鈴作響,在晃動中,餘夏勉強能從玉佩上看出一個“隼”字。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
他說著,聲音暢快而清明,如劃破長夜的那一抹早春的日光。
“我真名名為隼冀遙,也是你們認識的雲遙,同時還是——”
他居高臨下地看向餘夏,陽光從門簾外穿透而入,將那紅發照耀得恍若破曉的黎明。
“獸族反抗軍「破曉」的統領。”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餘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