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狩獵,出行隆重。
出行隊伍聲勢浩**,引得鵲都裏的百姓翹首以盼,觀仰皇室天威。
此次不去皇家圍場狩獵,而是京都郊外野生打獵。
狩獵場是京都外的平川野嶺,這裏水草豐茂,森林密布,獵物應有盡有,天子的儀杖前擁後簇,車乘相衍,旌旗迎風招展,鑼鼓聲喧天熱烈。
一眼望去,遠處的林中飛鳥驚飛,走獸亂竄。
到了駐紮營地,段白薇被擾得生疼的耳朵才得以解脫。
進了營帳之內,雲曇生火煮了熱水,將從太子府裏帶來的花茶衝泡了一壺,滿室充盈著花香與茶的清香。
聞者放鬆。
段白蘇喝了一口,唇齒鼻息之間皆是清香,喉中隱隱甘甜,好奇問道:“姐姐這是什麽茶?”
“沒有名字,這是我讓府中下人采摘的鮮花做的茶,至於當時用的是什麽花,我也忘了。”段白薇回道。
“二姐姐真會享受日子。”段白蘇聞著杯子裏的茶說。
段白薇淺淺彎唇,“守寡的日子漫長而閑暇,我總得找點樂子過下去,日子過得慢,慢了就會變得細致,人就會變得逐漸享受。”
“嗯。”段白蘇不敢接話,段白薇出嫁便守著一座空****的太子府過了五年,大好的年華歲月都在荒涼裏度過,她心中生出點同情。
“喝完茶,我們就要出去了。”段白薇提醒。
“好。”
營帳外綠草茵茵,涼風撲麵,裹挾著一股山林之中清涼的溫度。
兩人披著披風緩步遊行,曜國民風開放,男女之間沒有太過苛刻的規矩,一同玩耍遊行皆是常態。
一路上皆能聽到那些世家子弟與公主小姐的歡聲笑語。
段白蘇不時地循聲望去。
而段白薇不喜湊近那些京都裏的世家公子小姐。
“姐姐,我們是要去找景王嗎?”段白蘇咬咬唇問。
段白薇停下腳步,注視著段白蘇道:“你不想去見他是嗎?”
“是,我對景王一點也不感興趣,英雄可敬可崇,但不是人人都喜歡英雄。”
段白薇也沒打算帶她去找景王,於是道:“你帶著你的人去玩吧,注意安全。”
她會給段白蘇絕對的自由。
段白蘇即刻欣喜,“謝謝二姐姐,你也要注意安全。”
看著她走後,段白薇全身舒鬆,此時是日午,平川野嶺的暖陽慵懶,她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溪流潺潺,水滴清澈,陽光透進水底,遊魚有了影子。
段白薇蹲下,正欲伸手觸碰水中的遊魚,驟然一顆石子落水濺了她滿臉的清水,溪水極其冰涼。
“小姐。”雲曇喊她。
心中泛起微微的怒意,她抬起頭,看到範侯眼含笑意地向她走來。
他臉上帶了一個黑色的獨眼眼罩,將受傷的眼睛被包了起來。
段白薇臉上的水沿著下巴滴落,胸前出現潮濕的印子,她的臉色凝重。
範侯走到她麵前,從懷中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遞到段白薇麵前,那隻未受傷的眼睛眯了眯,目光迷戀地盯著她的修長白皙的脖頸與胸口前,“太子妃,拿去擦擦,小心著涼了,我會心疼。”
段白薇沒有接過他手中的帕子,反而接過雲曇給她的帕子擦拭幹臉上的水珠,隨後轉身要離開。
身後的人卻道:“太子妃,不知道您後背的傷好得怎麽樣?有沒有留疤?”..
段白薇轉身回去,餘光看到月見要拔劍,她用手擋了回去,給了月見一個眼神示意她不要衝動。
她神色冷冷地看向範侯,“範侯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的眼睛好得怎樣吧。”
範侯輕笑了起來,語氣曖昧地說:“太子妃的背是我見過最美的一張背了,要是留疤了肯定不好看,那晚是我魯莽了,我不應該往你的背上抽鞭子,我應該在你的背上刺青,刺上一朵與太子妃一樣妖冶美麗的花,那必定是絕美風光。”
段白薇忍著想要扇他一巴掌而蠢蠢欲動的手。
惡心的人。
範侯往她身前靠近一步,隻用一隻眼睛盯著她那張紅潤嫵媚的臉,啞聲說:“太子妃這張臉真是紅顏禍水啊,景王為了你公然向聖上彈劾本侯。”
段白薇眼神一頓,警惕:“範侯這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景王也像本侯一樣看上太子妃了?他想**。”範侯的語調陰陽怪氣,“太子妃,你可知道**的後果的是什麽嗎?要是被發現你的下場就是被活活燒死的,況且還是景王這樣的天之驕子,你一條命都不夠死。”
“看來範候守城門守得不夠稱職,都有空跟市井那些長舌婦學到了嚼舌根的本事。”一道輕諷的聲音從段白薇身測傳來。
段白薇側目望去,景灼一身玄色騎裝,身姿挺拔高大,玉冠束發,高眉深目,自帶一股風發意氣的英氣。
景灼的目光也在看著段白薇。
段白薇收回視線,微微垂眸,自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他與範侯對峙。
待他靠近,範侯即刻轉變了臉色,“原來是景王,本侯隨意開的一個玩笑,要是景王介意,本侯在這給你道歉。”
“知錯能改,與從前的鼠輩德行相比好了許多。”景灼睥睨著他,“希望範侯繼續保持好作風。”
範侯臉色陰沉下來:“煩請景王不要隨意辱罵本侯。”
“退下吧。”景灼道。
命令的語氣,就像命令奴仆一般,範侯怒氣橫生。
“還不快退下。”景灼再次嚴聲道,聲音鏗鏘有力,不容抗拒,“本王命令不了你一個朝廷臣子嗎?”
他語調平緩沉穩,不怒而威。
範侯忍下心中的不甘,隱藏嫉恨,頷首低頭拱手道:“本侯告退。”
他冷冷輕哼了一聲離開。
段白薇正好也想離開。
景灼卻道:“怎麽不反擊回去,當初所有人都看到你一副言辭犀利,口齒伶俐的模樣,一點虧也吃不得。”
段白薇心中覺得好笑,回道:“今日逞一時口舌之快,來日便承受不可想像的後果。我已經領教過了。”
從範侯擄走他這件事開始她領悟到當初自己沒有認清形勢,狂妄隨性了些。自己不夠強大,爭一時的口舌之快,卻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
不願吃虧卻處處吃虧。
景灼忽地輕笑,眼神更深了些,打量著段白薇,能屈能伸,靈活生動。
“我還是喜歡你咄咄逼人的樣子。”
段白薇抬眸對上他的眼,平平道:“殿下,我沒那個資本。”
她想走,景灼卻抓住了她的手臂,強勢不容反抗。
段白薇回眸。
景灼似狼一樣幽深的眸子緊鎖住她:“你要的話,我可以給你。”
段白薇笑了笑:“天下沒有白給的東西,景王你想要的我給不起。麻煩景王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