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薇被皇帝安排住在了仁和齋,清幽靜謐之地,靜到令人生寒。這裏與皇帝的福寧殿相近。
皇帝給她安排了幾名宮婢,她們個個平和冷靜,無一絲表情,段白薇一時難以習慣,雲曇和月見都不在她身邊。
這算放她在眼皮子底下囚禁監視她嗎?
也不知雲曇與吳公公被皇帝關在了何處,她有點想在宮中打聽雲曇與吳公公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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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設了夜宴,招待前來大曜的各國使臣。
皇帝命人端來衣物首飾,幾名宮婢替她梳妝打扮,隆重得令段白薇覺得此時她要即刻前往南樂國和親了。
妝容華麗矜貴,一襲大紅宮裝,段白薇抬眸看著鏡中的人,顧盼生輝,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耀眼至極,如此招搖,想讓人不注意都難。
在銅鏡前跪坐許久,才有人前來稟報一聲,她該動身去宴席了。
幾名宮婢扶起段白薇,為她披上外衣,那點綴的粒粒瑩白的珍珠在燭光之下熠熠生輝,雍容明媚。
段白薇靠近金殿,那太監尖細的嗓音高呼:“太子妃到!”
一步一步拖拽著沉重的宮裝走進去,殿中一時極為沉寂,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段白薇的身上,金殿之中的人神色各異。段白薇忽視那些既有灼熱又有些涼薄的視線,緩緩走向自己的位置落座。
落座之時她便不可避免地與南樂國周王那迷離灼熱的視線相碰,段白薇垂下眸,而對麵的視線卻一直流連於她身上,似乎將她從裏到外地都看了一遍。
她很討厭。
而段白薇此刻的神情落在周王的眼中,是欲拒還迎。明明花了心思打扮得如此莊重,還挑最後一個進場的時間,很難讓他不相信這是段白薇那引起他注意的小心思。
如此一想,周王高傲地抬了抬頭,默然勾唇淺笑。
心中想到還有幾日的時間便能抱得美人歸,心中更是暢快,看著段白薇那嫵媚勾人的容色,不免口幹舌燥,多飲了幾杯酒。
此時大殿之中響起了一名男子的聲音,“皇上,多倫敬您一杯。”
皇帝朗聲笑道,“多倫王子,敬你。”..
多倫將金樽之中的酒一口飲盡,出色的相貌引得其他人的注目,身上更有一股不羈的英豪之氣。隨後段白薇又聽見他道,“皇上,多倫有一份禮要送予您。”
皇帝忽然有些好奇,樂道,“是何禮?”
多倫讓人將卷軸呈遞給皇帝,“陛下一看便知,這是我給曜國求娶公主的聘禮。”
此話一出,宮中的妃嬪與公主臉色頓時不好看,神情凝重。
皇帝粗略看了卷軸,龍顏威嚴肅穆,目色帶著寒意看向殿下的多倫,“多倫王子,你的好意朕心領了,不過朕不想女兒嫁到異國他鄉,如此遙遠,去了也許一輩子也回不到家。朕不忍心。”
“皇上的心情,多倫能理解。”多倫含笑,那雙幽藍的眸子流光溢出,“不過多倫向皇上保證,娶了曜國的公主後,多倫此生就隻有她一個王妃,不會有其他姬妾,不會令她受委屈,愛護她保護她。”
段白薇將此人浩然坦**的一麵看在眼中,他的話是狂妄了些,真實不說,隻是說得好聽。烏孫與曜國山高水遠,誰保證這多倫王子的話出了曜國之後是否就不作數了。
皇帝道:“多倫王子,此事還需再議。”
多倫見皇帝神色還未動搖,斂了眼色,“是。”
周王一直打量著段白薇,卻捕捉到段白薇的目光一直落在那多倫的身上,頓時眼色沉了下去,顯得極為不悅。屬於他的人,豈能將目光放於別的男人身上。
宴後,段白薇在宮廊中遇到了程氏,程氏不像往日那般精氣神十足,那股嚴厲強勢之氣也已然消失,變得蒼白死沉。也許是沒了一個女兒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她看向段白薇的眼神之中隻剩下平和了。
段白薇淡漠眨眸,默不作聲從她身邊繞過。
片刻後,段白薇便聽到程氏溫和的聲音傳來。
“白薇,母親來找你,是想與你道別的。”
段白薇背對著她,沒有回話。
程氏繼續道,“過幾日我與你父親便要離開鵲都去揚州了。母親臨走前想和你說聲對不起。”
失去了一個女兒之後,她才恍然想通了很多。她對一切要求完美無缺,包括自己的女兒。她對這個女兒太過苛責嚴厲,刻入到了骨子裏,所以無論她怎麽做她都會不滿意,甚至對她產生怨念。
程氏不敢奢求段白薇的原諒,隻是讓段白薇知道自己錯了。
“夫人,我與侯府沒有關係了,你與侯爺要去何處無需浪費口舌與我說。我不需要知道,也不像想見到你。”段白薇淡漠一笑,動身離開。
“......”
程氏站在原處,欲喊段白薇的名字卻又喊不出口,最後落寞離去。
她在極短的時間之內先後失去了兩個女兒。
段白薇沒有怒氣也沒有舒爽暢快之意,心情宛如這夜色般暗沉,她走得極快目不斜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身後的兩名宮婢腳步聲急切,紊亂作響。
她正欲走下台階,猛然有一股力量從身後襲來摟住了她的腰,同時伴隨濃重難聞的酒氣。
段白薇心驚,劇烈掙紮,身上的珠釵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放開!“
宮婢驚慌出聲,過來拉開她身上的束縛。
段白薇掙脫開,回頭便看到那人又向她撲過來,推她撞上了身後的柱子。
後背一疼。
“太子妃......”粗喘的氣伴隨著酒氣聞著令人惡心至極。
“來人啊!來人啊——”
宮婢拍打著他,被他抬腳重踹飛了出去,另一名宮婢被他重重扇了一巴掌,暈倒了。
“太子妃,本王想與你說說話。”周王眼色迷離,臉色通紅,似市井那些爛醉的酒鬼一般,臭氣熏天。
“這裏是曜國,不是南樂國,放開!快來人!有刺客!”段白薇被他死死按住雙肩,肩上的劇烈疼痛令她臉色慘白,眼中濕意朦朧。
嗅到段白薇身上女子的芳香,周王體內的感覺更加興奮,
“太子妃,我是你夫君。”
“滾開!”段白薇抬腿重重一頂。
聽到男人痛苦的悶哼,肩上的力量鬆了。
段白薇推開他,轉身欲逃,卻被周王扯住衣裳,將她拉回去。腰間再次被兩條碩實的臂膀抱住,那難聞的氣味裹了上來。
五髒六腑都被他捆得生疼。
段白薇欲作嘔,極快拔下金簪狠狠刺穿周王的臂膀。與此同時便聽到身後的人發出慘叫聲。
同時還有一道男子沉穩的聲音,“哪裏來的上不得台麵的貨色,竟敢公然在大曜的皇宮對太子妃動手動腳。”
段白薇頓時回頭,周王倒在地上,頭破了,手臂上插著她的金簪,血跡掉落地上。
她抬眸,便與那雙幽藍的眼睛對上。
多倫唇角含著溫潤的笑意,似安撫她一般,“太子妃,有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