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爐火逐漸灼熱，段白薇的身體生出幾分熱意。
見段白薇一副滯愣模樣，景灼給她倒了杯酒，唇角勾出一抹笑，卻正色道，“為何不出聲了，我說錯話了？”
段白薇輕咬唇，眼眸潤澤波光輕漾，含盈盈春水，“你.....”
景灼凝視著她，便聽到她口中輕輕說出“不正經”三字。
他彎唇淺笑。
周遭的人不知二人說了什麽悄悄的話，隻看到段白薇的臉色紅潤含羞。
裴靜靜喝著酒，半眯著眼，眸中帶笑地看著二人，而眸底中似有些豔羨，她仰起頭將杯中的清酒一口飲盡，冰封的心有些熱了起來。
腦中閃現一個清朗如月的人。
隨後她看向段白薇，一臉明朗的笑意，“真羨慕你啊。”
段白薇看向裴靜靜，發現她看向自己的眼睛半闔，眼中薄霧氤氳，目光迷離寂寥，英氣的眉宇中柔和了下來。
“裴姐姐是說我？”段白薇有些疑惑。
亭中的人看著裴靜靜，似乎想聽她說出點什麽事來。
裴靜靜點點頭，“嗯，不錯。”
段白薇淺淺一笑，“我身上沒有什麽能讓人羨慕的，裴姐姐才讓人羨慕，張揚灑脫，戰功顯赫威名遠揚，還是大曜唯一的女將軍。”
不知怎地，裴靜靜忽然笑出了聲，臉頰邊有兩個靈動的小圓窩兒，她搖了搖頭。
段白薇不明所以，與景灼對視一眼。
景灼神情如常。
裴靜靜止住了笑聲，笑意吟吟地看著段白薇，又道，“我想向你打聽一個故人。”
“故人？”段白薇在腦中努力回想，她一生之中認識的人屈指可數，記憶中似乎沒有認識與裴靜靜有關的人，“不知裴姐姐說的故人是哪位？”
“大曜已故的太子。”
裴靜靜緩緩說出，絲毫不在意一旁有其他人，亦不避諱，光明正大地提起太子。
段白薇神情微頓，可她對於太子僅有兩麵之緣。
沒想到裴靜靜的故人是太子。
“裴姐姐，我隻見過太子兩麵，一次是與太子大婚前，另一次是大婚之日太子彌留之際。”段白薇對上裴靜靜的眼眸，注視著她說，“可以說我與太子相當於陌生人。”
裴靜靜撐著下巴，神情雲淡風輕，眨了眨眸問道，“那太子在彌留之際有沒有說些什麽話給你？”
她眼眸有些俏皮地轉了轉，“或者說他有沒有提及我，有話留給我？”
段白薇沉默片刻，回想五年前，那一日她被迎入太子府，府中張燈結彩，紅羅紗帳豔紅喜慶，但是沒有一人臉上是喜色。她還未拜堂便被冷落在一旁，宮中的太醫皆陸陸續續來了太子府，夜色跌落之時，才有人喊她進入太子的寢殿。
“太子與我說，我與她還未禮成，並不是真正的夫妻，我不必陪葬，並沒有留下什麽話給裴姐姐。”段白薇如實與裴靜靜說。
“原來如此。”裴靜靜輕輕一笑，臉上無傷懷之情，“我也隻是與他有幾麵之緣罷了，也許他可能忘了我。我又不是什麽令人難以忘懷的絕世美人，隻是個喜歡舞刀弄槍的女武將。”
“這京都我也極少回，也許連親朋好友都忘記我的模樣了。”隨後她輕快地長歎一聲，那聲音之中沒有怨怪的情緒，她端起桌上的清酒飲了一口，似乎是隨意問起的一個尋常故人。
“多謝告知。”裴靜靜笑道。
疑惑掠過段白薇的心頭。
多倫卻出聲道，“連我這個異族的人都聽說過大曜女將軍赫赫有名的威名，像裴將軍你這般的英姿風采的人，很難讓人遺忘。”
“多謝誇獎，本將軍敬多倫王子一杯。”裴靜靜又飲了一口酒。
“裴將軍客氣。”
裴靜靜給景灼遞了一個碗，“給我來點肉，我要吃個夠。”
景灼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碗。
她開始抓著高越明還有月見他們玩行酒令，最後連段白薇也免不了，被她灌了許多酒。
亭中又熱鬧了起來，皆是她明朗的笑聲。
日暮之時，一眾人皆吃飽喝足。
裴靜靜趴於桌上，她有些醉了。
段白薇感覺腹部有些脹，她喝了許多酒，臉色紅潤嬌媚，亭中安靜至極，人人皆閉目養神。
唯有一旁的爐火發生輕響。
半晌後，段白薇聽到細微的聲音，趴在桌子上的裴靜靜，閉著雙目，雙頰泛紅，唇齒輕動一個人的名字在她口中溢出：“景熠……”
段白薇想了許久才想起是誰的名字。
忽然他鼻息裏襲來熟悉的氣息，身旁的人將她擁入懷中，聲音在發頂響起，“喝醉了？”
段白薇搖頭，“沒醉。”
景灼將她抱起，走出棲雪亭，涼風撲麵而來，段白薇瞬間有些冷，往景灼的懷中縮緊身體。
兩人衣袂輕揚交纏。
雪仍在下。
段白薇摟著景灼的脖頸，眼眸半闔地盯著景灼的側臉，目光灼灼生輝。
景灼側目而視，便看到段白薇的麵容向他湊近，他眼中全是她的影子。
溫涼的唇落在他的臉上。她身上的酒香鑽入他的鼻息中。
段白薇第一次主動吻了他。
“為何要吻我？”景灼目中起了波瀾，聲音放緩克製著。
段白薇閉著雙目，貼著景灼的額角，帶著微醉的語氣一字一頓道，“心、悅、你啊。”
說完，段白薇的臉似乎更燙了。
景苑之中。
段白薇被景灼壓於榻上深吻。
許久過後，房中隻剩下此起彼伏的情動喘息，段白薇眼眸濕漉漉地與他目光交接。
她的意識被醉意與迷情打亂。
“景熠。”段白薇動了動唇。
景灼眼眸微動，盯著她，“喊錯了。”
段白薇搖搖頭，“是裴姐姐喊的。她喊的是太子的名字。”
她腦中還記得裴靜靜問她有關於太子的事，又聽到她喊太子的名字。
段白薇有些好奇：“裴姐姐與太子是什麽關係，他們認識嗎？”
景灼低頭吻了一下段白薇的額頭，聲音低緩說道，“鵲都城外，那十裏的白玉蘭是太子送給大曜唯一的女將軍的。”
段白薇不免感到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