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段白薇睜開眼,隔著帷帳她看到景灼的身形,光著堅實寬厚的背將一件一件衣物披上。腦中想起昨晚他與她說要離開一段日子,她從**起了身。
此時覺得還未分離便有些難熬。
景灼穿好衣裳,回頭時發現床榻上的人眸光清潤地盯著他。
“醒了。”景灼走向她,見她肩上單薄的輕紗滑落,露出了半個瑩潤的肩,替她拉好衣裳,“舍不得我走?”
段白薇才動了動眸子,雙手伸長去摟抱了景灼的肩背,臉貼著他的肩膀,身體亦依偎著他極親近,低聲說:“沒有舍不得,你想走就走,你有自己的事要完成。”
景灼在她耳邊道,“嘴硬。”
段白薇一時無言:“......”
懷中的人不說話了,景灼雙手摟著她的腰,與她溫存相貼。
“洛丘城裏有裴家軍,雖安全,不過你也要身後有人跟著陪同,不許一個人四處亂跑。”景灼叮囑著段白薇,“畢竟這裏不是京都是邊境,有來來往往的商隊和異族人,魚龍混雜要小心些。”
段白薇愜意靠在他身上點了點頭,“知道了。”
府中大家一起用完膳後,景灼與裴鬆藺啟程去烏孫。
段白薇仰著頭看著馬背上的威嚴沉穩的景灼,眸中有幾分不舍。
景灼低頭垂眸,手掌撫上她的臉,粗糲的指腹輕柔地摩挲著她那微翹的眼尾,眸中含著一絲柔情的笑。隨後他握緊了手中的韁繩,與她道了別,馬蹄飛踏疾馳而去。
直到馬蹄聲漸漸消止,段白薇才收回目光。
“這麽舍不得啊?”裴靜靜在他一旁突然出聲,語氣戲謔,“人還沒走遠就已經一副望穿秋水的樣子了,不得了不得了啊。”
裴靜靜痞氣地長歎一聲,“這不得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段白薇被她的話逗樂,心中因離別愁緒而悶堵的心情散退一些。
“裴姐姐可別取笑我了。”
見段白薇笑了,裴靜靜伸出手勾搭住她的肩,往回府的方向走,“沒有男人在我們女人不知道有多瀟灑。走,我們回府,今晚跟你喝酒玩樂。”..
自從來到西北,段白薇覺得自己似乎都快變成酒鬼了,她彎唇笑了笑,“好。”
景灼離開幾日後,裴靜靜讓人送了些花苗進府中。
她打算在都護府的後院種上些花,還喊來了段白薇幫忙。
段白薇看著地上的那些苗子,其中大多數都是白玉蘭,不由想起那晚景灼與她說過的話,眼眸微動看向裴靜靜道,“裴姐姐很喜歡白玉蘭?”
“嗯,是我喜歡的花。”裴靜靜點點頭,含笑注視著段白薇,“不僅你喜歡我喜歡,還有一個人也喜歡。裴府裏也種了一大片。”
段白薇知道她說的人是誰,記得太子府的書房裏掛著一幅畫是太子畫的白玉蘭,那一束束花枝之後有一女子朦朧的身影。
在她的語氣裏段白薇沒有聽到一絲憂傷,很平常地語氣說起一個人。
“如此雅潔的花,誰會不喜歡。”段白薇道,“就在府中種多點,等到春日花都開了,花香必定宜人。”
雖然比不上京都外的那一片還有太子府裏的。
裴靜靜早已命人弄好了土地,二人直接種下就好。
段白薇種下了一顆,便聽到一旁的裴靜靜說,“鵲都城外的那一片白玉蘭現在如何了?”
她的語氣裏多了一分低沉。
段白薇側目看向她,她垂著眸子,眉宇之間似乎多了幾柔情,唇角攜著一絲淺淺的笑。
裴靜靜已有多年未歸鵲都了,那片白玉蘭林地早已成為鵲都人春日踏春閑遊必去之地。
似乎已經不屬於她的了。
半響之後,段白薇道,“春日的時候花開得十分燦爛雪白,京都裏的人都愛去那處踏春尋樂,寫詩作曲,佳人才子相約閑遊,那時花樹之上必定掛滿了許許多多的祈福紅綢帶,風一吹林中的風鈴就會發出清悅之聲。”
這是段白薇幾乎每一年都能看到的景象。
“聽起來很熱鬧。”裴靜靜淺淺彎唇,“總比無人知曉落寞荒敗了好。”
段白薇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她知道自己無論怎麽說都沒有意義。
情深意重,卻陰陽相隔。
而無人知曉那十裏的白玉蘭背後有著怎樣的故事。
“多謝你告訴我這些,之前一直沒問,以為已經荒廢了,變成了無人敢踏入的野林。”裴靜靜長舒了一口氣,拿著手上的鐵鏟子刨土,“那一片白玉蘭花樹已經不屬於我了,我要給自己種一片。”
段白薇聽著心裏不是滋味。
沉默片刻後,段白薇才道,“我幫你種。”
裴靜靜笑一笑,“明年的春日還看不到花開,也許要等到後年的春三月。”
段白薇道,“還有不到十日就是新春了。”
除夕佳節,洛丘城裏喧囂歡鬧。
煙火爆竹幾乎響徹夜空。
都護府中燈火輝煌,裴靜靜抓著段白薇還有月見鬥酒,段白蘇的琴曲悠揚悅耳。裴夫人有孕在身不與她們喝酒,在一旁逗著嫋嫋玩。
這是段白薇過的最熱鬧的年節,不像在京都裏,沒有太多的規矩約束,也不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太子府裏。
段白薇眼眸迷離地看著這一切,聽著耳旁的喧囂,覺得一切都好。
不好的就是景灼不在她身邊。
有點想他。
看著段白薇沉靜下來,裴靜靜一個眼神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到她眼前晃一晃,“別想了,回去休息了,去夢裏見他。”
這話令段白薇輕笑出聲,“嗯,聽裴姐姐的,我同樣祝裴姐姐好夢。”
裴靜靜歎氣道,“我睡得特別死,極少做夢。”
段白薇頷首低笑。
一個人顫顫巍巍地回到景苑,房中燭火靜靜搖曳閃爍,空****的,段白薇心生了些獨守空房的滋味。
她捏了捏眉心,餘光看到一旁的衣桁上還掛景灼的一件衣裳。
段白薇沉吟一瞬,向著衣桁方向走去,將景灼的衣裳拿起來,貼在臉側,嗅著到了他的氣息,唇角微彎,臉上一道紅暈。
她抱著景灼的衣物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