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程雲跟著薑子諾來到瓊川一年後,派人送來了家書和一些特產。
午飯後,秦嬤嬤端過來茶具,給傅明淵、蘇婉倒了兩杯,“這是司南候夫人送來的茶葉。”
蘇婉忙拉著秦嬤嬤幹枯的手,示意宮女給她搬椅子,“嬤嬤你又不聽話了。”
秦嬤嬤現在已經到耄耋之年,早十年前,蘇婉就不讓她忙碌,但是耐不住這老人家忙活了一輩子,不給她點事情做,她就渾身不自在。
那沒辦法,隻能叫人整天陪著秦嬤嬤,說話溜達,插枝采花,做一些輕快的事情。
這不,蘇婉就剛剛跟蘇程雲提了一句今晚嚐嚐這茶葉香不香,秦嬤嬤就自主泡起了茶。
“沒事,就簡單動動手,不妨事兒。”秦嬤嬤反過來安慰蘇婉。
蘇婉:“……。”
有事就完了!
不怪蘇婉這樣神經兮兮的,八十歲,在古代幾乎不可見。
當然老鎮國公除外,他今年剛滿八十,而在去年的時候,他還提著刀,奔赴千裏去砍人。
但是他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壯得壓根兒看不出是八十歲的老者,說他跟鎮國老夫人同歲,都有人信。
話說是這麽說,可秦嬤嬤還拿老鎮國公八十了還能提刀砍人,我八十為什麽不能幹活來反駁蘇婉。
蘇婉大多數置之不理,有時候會頂嘴,“什麽八十歲砍人,那是七十九,七十九,也就是七十多歲而已。”
論中氣,秦嬤嬤年紀到底還是大了,吵不過蘇婉,隻能假裝聽不到。
每每這個時候,蘇婉都會咬牙,轉身,跟紅葉吐槽,“秦嬤嬤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紅葉想了想,猶猶豫豫地開口,“娘娘你也差不多……”
蘇婉頭頂緩緩打出三個問號。
回憶結束,蘇婉自己給自己動手倒茶,狠狠地灌了兩大杯,才平息自己澎湃的心。
約摸又過了兩個月的時間,來到了一年的四月。
今年的四月總是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連續一個多月,終於雨停了。
蘇婉幾個人搬來板凳,坐在廊下呼吸新鮮空氣。
雨過天晴,空氣中混合著泥土的味道,淡淡的,並不難聞。
連日的雨一停,所有昆蟲、小鳥都跑出來覓食,幾個人可以看到自己種植的小園子裏飛舞著不少紅蜻蜓。
小宮女從小廚房拎了點心和奶茶過來,再搬來幾案,一一擺好,供幾個人嘮嗑時當零嘴用。
現在小廚房自然不是盧媽媽在負責,她早在藍羽到年紀的時候,就與其一起光榮退休。
跟其她人出宮時一樣,蘇婉跟藍羽討論過她所期盼的生活——有房有田,有時間享受平靜生活中的美好。
於是,蘇婉給她們母女二人撥了京郊宅子和良田,放了賣身契,再給了一千銀兩,最後又在隔壁買了一個山莊,山莊周圍帶著五百畝的良田。
準備好一切之後,蘇婉聘用她們母女二人管理山莊和良田,成功把兩個人安排成鄉下的一個小地主,讓她們過上躺著收租的日子。
這邊,秦嬤嬤看到幾案上的奶茶,絮絮叨叨念起了老友,“也不知道她們兩個如何了?”
“前幾天剛剛寫信過來,說吃嘛嘛香,身體倍棒。”蘇婉沒有想煽情,直接堵了回去。
“是嗎?我怎麽不記得了呢?”秦嬤嬤繼續傷懷。
“你還吃了盧媽媽叫人送來的雞,你一個人就吃了一半。”蘇婉打斷秦嬤嬤的施法。
秦嬤嬤轉頭不跟她說話,拉上紅葉的手。
蘇婉:“……。”
幼稚!
麵上嫌棄,心裏蘇婉覺得秦嬤嬤真的可愛極了,行動上就是貼過去與嬤嬤貼貼,甜甜的話不要錢的往外吐,直哄得嬤嬤眉開眼笑,咧著嘴合不攏。
蘇婉靠在她身上,跟她說起從前的事情。
從去年開始,秦嬤嬤記憶力開始衰退,今年尤為明顯,但是在此刻許許多多的事情都被記起來了。
“七王爺剛去上書房的時候,好像也是這麽一個天氣。”秦嬤嬤陷入回憶,聲音悠遠,很是吸引人,讓人的情緒隨著她的話而起伏。
七王爺正是傅稷和,如今皇子們年紀都大了,爭儲早已到達白熱化階段。
最年長的傅翊和性情溫煦,處事平和,大臣們都說皇長子像極了年輕時的皇帝。
五王爺傅煜和心思深沉,行事狠辣,頗有先帝風範。
七王爺傅稷和思維新穎,常常能在政務上提出許多人意想不到的點,而且他重情重義,與蘇婉性格大差不差。
八王爺傅顏和,因為生了他蘇婉身體不太好,從小他就懂事,哭鬧得也比妹妹少很多,許多人也就沒在他身上稿費多少精力,等蘇婉發現不好的時候,這孩子沉默寡言的性格已經定了。
他少與人交流,連蘇婉都不知道這個孩子心裏在想些什麽。
不過傅顏和對事物也沒有什麽要求,他對吃住如何都無所謂,導致蘇婉更加心疼這個孩子。
若說守成,傅翊和不錯;要論革新,傅稷和勉強可以;抓貪官腐敗,還得傅煜和。
傅明淵有時看到朝臣推舉立儲的奏折,會跟蘇婉搖頭,“小五行事過於狠辣,稷兒又太過重情義,要是兩人能勻一下就好了。”
孩子都已經長大,蘇婉回過頭來突然發現,還是小時候好。
她看向秦嬤嬤,笑著說,“是啊,也是差不多是下了連綿的雨,結果在他入學那天雨就停了,大家夥兒都說是吉兆呢。”
而後秦嬤嬤又說起了傅稷和上學的趣事兒。
那時候太傅布置了一項作業,有關南柯一夢的故事。
傅稷和跑過來問蘇婉,“母後,南柯一夢是什麽意思?”
蘇婉沒有想到孩子剛上一天學就能問出這麽深奧的問題,很是欣慰地摸摸他的頭,以示鼓勵。
然後她在傅稷和滿懷期盼的目光中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