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一幕幕在她的腦海中迅速劃過…那些和陸譯珩有關的回憶,愉快的、溫馨的、浪漫的,此時此刻都成為了天大的笑話。
那頭的陸譯珩終於把電話那頭的女人哄睡著,鬆了口氣,準備回房間休息。
隻要他轉過身來,就會看見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與他隻有一門之隔的黎曼。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靜止了,時間也在這一瞬放慢無數秒。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陸譯珩像是被人點了穴,愣怔在原地一動不動。
黎曼的神情很平靜,隻是眼神卻無比的絕望。她穿得單薄,上身隻有一件貼身的羊毛衫,仿佛一陣風刮過就能將她吹走,可她卻又格外堅定地注視著陸譯珩。
陸譯珩的嘴唇囁嚅著,似乎是想要解釋什麽,卻又覺得此時無論說什麽都是徒勞,隻好無力地垂下手腕,頭顱也低到極致,不敢對上黎曼的目光。
黎曼拉開玻璃門,屋外的寒風肆虐地席卷而來。
在這麽冷的深夜,也擋不住陸譯珩迎著寒風哄另一個女人睡覺。
絕美愛情,就連路過的螞蟻也要隨上二百的份子錢。
“你不解釋些什麽嗎?”黎曼走上前,語氣平淡。
她沒想到陸譯珩現在直接放棄掙紮,都不打算狡辯了。
陸譯珩攥著手機,眼眶略微泛紅,他抬眸看著麵前溫婉寧靜的女子,心中滿是酸澀。
他把外套脫下,試圖給黎曼穿上,因為她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不能受涼。
黎曼推開他的示好。
“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她握著慢慢變涼的水杯,嘴唇輕顫著,“接吻?上床?”
寂靜。
靜到連風刮過樹葉的沙沙聲都格外刺耳。
“你愛我嗎?”
“她懷孕了。”
這兩句話同時響起。
黎曼不可置信地抬起頭,對上陸譯珩愧疚的雙眸,不敢相信剛才那四個字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她懷孕了,三個月,今天剛查出來。”他用沙啞的聲音重複了一遍。
陸譯珩頓了頓。
“黎曼,我們到此為止吧。”
話音落下,黎曼手中那半杯水悉數潑在了他的臉上。
與此同時,陸燼之倚靠在別墅二樓的陽台上,看完全程的他皺著眉頭,掐滅了指縫沒有燃盡的半根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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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曼是連夜收拾準備離開的,她一秒鍾也不想和陸譯珩共處一室。陸譯珩準備送她,被她直接甩開了。
“有這個功夫多去關愛一下那位大著肚子的。”她冷冷道,“讓開。”
聞聲,陸譯珩訕訕地從門框邊挪開,給黎曼讓出了道。
三更半夜的幾乎打不到車,黎曼站在大門口,風毫不客氣地灌進她的衣領,她隻好一邊搓手一邊繼續焦急地等著網約車接單。
腿站得有些酸麻,黎曼僵硬地蹲下,將風衣裹得更嚴實,還是抵不住夜裏的涼風。
倏然間,一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停在了她麵前。
陸燼之拉開車門從駕駛座下車,繞過車身走到黎曼麵前,鞋尖毫不顧忌地與她的鞋尖相抵,雙手插在衛衣口袋裏,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
“上車,我送你回去。”
不容置喙的語氣。
見黎曼沒反應,陸燼之笑了。
他蹲下身,與黎曼平視,聲線低沉中透著股吊兒郎當的散漫,尾音懶懶上揚:
“綠你的又不是我,怎麽還跟我擺臉色啊?”
黎曼抬頭瞪他一眼。看來陸燼之剛才都知道了,她想。
“聽話,小黎老師。”
話音剛落,陸燼之迅速將她拽起,幹脆利落地打開副駕駛車門將人塞了進去,強製性係好安全帶後,又極快地返回駕駛座啟動車子出發。
這一切都如同行雲流水般順暢。
一路上,黎曼都沉默地望著窗外,思緒慢慢地飄回過去。
她和陸譯珩的初遇,也是那一天。被陸燼之的惡作劇冰水淋得渾身濕透的她,顫顫巍巍地下樓準備找幹毛巾擦幹身體。
就在這時,一個被歲月浸滿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叫住了她,並遞給了她一條幹毛巾。
“不好意思,我弟弟實在是惡劣,讓你受苦了。”
白色襯衫、深色格子領帶,麵容清和溫潤,語氣禮貌。
這樣的陸譯珩,與書房內的惡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黎曼感激地笑笑,抬頭對上陸譯珩的目光。
“你叫什麽?”他問。
“黎曼。”
故事以美好開始,以背叛謝幕。
…
“到了。”
陸燼之的聲音將黎曼拉回現實。
“謝謝你。”下車前,沉吟須臾,黎曼還是開口了,“麻煩你幫我向伯父伯母說清楚,我就不打擾了。”
“我送你上樓。”陸燼之解開安全帶。
“不用。”
爭執一番未果後,陸燼之隻好靠在車邊,仰頭看著23樓的燈光亮起,他才重新回到車內。
借著車內昏黃的光線,他突然瞥見副駕駛上神不知鬼不覺多出來的一張紅色百元鈔票。
陸燼之的心咯噔一跳,一個不好的想法慢慢在他心中萌芽。
正巧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兩下,顯示微信收到兩條新消息,來自黎曼——
【車費在副駕駛座】
【以後不必聯係了】
陸燼之艱難地咽了咽喉嚨。
他試探性地發了一個問號過去,不出所料,麵前的紅色感歎號讓他直接氣笑了。
“操。”
手機被扔在黎曼剛剛坐過的位置上,陸燼之又煩躁地砸了一下方向盤。
之前他痛恨自己是陸譯珩的弟弟,現在他還是無比痛恨自己是陸譯珩的弟弟。就因為這個該死的身份,導致他被黎曼連坐了。
陸燼之氣不打一處來,即使知道消息發不出去,但指尖還是憤怒地在屏幕上打著字:
【我真是聖母心泛濫,黎曼你牛逼】
瀟灑地點擊發送,但卻沒有剛才熟悉的紅色感歎號,而顯示著發送成功。
陸燼之心髒一停。
怎麽回事?難道剛剛那個紅色感歎號是他出現幻覺了?
他揉了揉眼睛,當他再次看清屏幕,微信又多出了一條消息,來自黎曼。
【?】
一個問號,寫滿了無辜與困惑。
“服了。”
陸燼之低咒,但手還是飛快地在屏幕上打著字試圖挽救些什麽——
【其實我剛才是想到了自己高中時期的一個外號,當時不愛念書,就喜歡時不時幫助一下有困難的同學】
【你知道那時大家都親切地叫我什麽嗎】
黎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