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隻想做個閑散王爺, 他並不想上朝也不想有什麽職位,還是秦牧則擔心旁人說他失寵不被帝王信任, 給他在戶部掛了職。
掛職不代表能偷懶, 雖然他總是在偷懶,一手扶持人上來,美其名曰“你們才是國家的棟梁。”
所以戶部的人都對晏秋感恩戴德, 覺得晏秋是個愛臣民的好王爺。
晏秋一邊玩一邊心想,慚愧。
兩日不見的淩既白出現時看起來極為落魄可憐。
他在晏秋書房裏的椅子坐下, 可憐巴巴地道,“晏哥哥, 我被父親趕出來了, 如今我是無家可歸的孩子了。”
晏秋:“啊?”
“我與父親說了我喜歡你,他說我大逆不道,說我異想天開, 說我不要臉。”淩既白看起來要哭了,“晏哥哥,我沒有家了。”
晏秋:“……”
晏秋喃喃, “太傅居然沒有打你, 看來還是心疼你的。”
“不是的!”淩既白忙道, “他讓我滾出去, 不許再回去了。”
晏秋:“……你那不是活該嗎?”
淩既白委屈:“所以晏哥哥一點都不心疼我。”
“我心疼你什麽?”晏秋冷笑,“太傅若是知道他讓你滾出來後你跑來我這裏, 馬上就要來把你綁回去關禁閉。”
淩既白噤聲, 沒錯,他爹想關他禁閉, 他跑出來的。
晏秋看了一眼淩既白的表情又道, “你還是回去吧, 回去認個錯你爹就原諒你了,太傅向來心軟,你又常年不在他膝下,他一時氣急了而已。”
“我不要。”淩既白不動,“回去了就是向他妥協了,我絕不會妥協的,我就是喜歡你。”
晏秋揉了揉眉心無奈道,“你喜歡我我們也不可能。”
淩既白的表情很嚴肅,他問,“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隋讓?”
“隋讓嗎?”
晏秋停下筆往窗外看去,假山後有一截黑衣飄動。
晏秋微微挑眉道,“你先回去。”
“我不要。”淩既白拒絕,“我不會低頭認輸的。”
晏秋一邊覺得淩既白幼稚一邊又覺得淩既白畢竟年紀不大,他說,“行,那我讓人給你安排一個房間你先住下。”
“我要住在你旁邊。”淩既白得寸進尺。
晏秋冷笑一聲,“愛住不住,不住滾。”
淩既白:“……”
“現在給本王出去。”晏秋丟給淩既白一支毛筆,“不要來打擾本王。”
淩既白幽幽地歎了口氣,握著那支毛筆出去找管家去了。
晏秋見他走了才道,“隋讓,你做賊啊?”
隋讓自假山後轉身進來,“臣在聽王爺和淩家那小子的牆角。”
晏秋無語,“出息。”
隋讓一笑,“王爺是知道的,臣對你時確實沒有出息。”
晏秋:“……”
隋讓握住晏秋方才握筆的手含進嘴裏,他的聲音也含糊,“淩既白這個人幼稚,心性不定,愛玩,不適合王爺。”
晏秋指尖濡濕,他蜷縮了一下手指又被隋讓握緊,“他年紀小。”
“他年紀小,根本不知道王爺需要什麽。”隋讓把晏秋摟進懷裏,“一個無所事事的世家子弟,你是天潢貴胄的王爺,他拿什麽來配得上你。”
晏秋推了推隋讓,“你硌著我了。”
隋讓把晏秋抱起來放到書桌上,他含笑道,“王爺,再有兩日臣便走了,等臣打了勝仗便回來找你,這是最後一次了。”
晏秋抓緊隋讓的發,他低聲道,“本王可不會等你。”
“不過三年,臣就再也不走了。”隋讓低頭,他道,“王爺不隨臣去西北,臣便從西北回來。”
隋讓最後兩個字含糊不清,呼吸都噴灑在晏秋身上。
晏秋沒忍住並了並雙腿,腦子有些發熱,他喃喃道,“把窗關了。”
窗戶應聲而關,隋讓沒再說話。
晏秋喜歡隋讓讓他舒服的感覺。
他有一瞬間甚至舍不得隋讓就這樣走了。
畢竟外麵的人不符合他的審美,估計也不如隋讓這樣讓他高興,什麽都順著他來。
“王爺分心了。”
隋讓按住晏秋的肩,“是今日臣不夠努力嗎?”
晏秋輕輕地哼了兩聲,他道,“西北苦寒,本王不習慣。”
隋讓一愣,隨即大喜,“王爺想與我去西北?”
“不想。”晏秋軟綿綿地抓著隋讓的衣服,“給本王動一動,停下做什麽?沒吃飯?平日你這狗東西力道不是挺大?”
狗東西疾風驟雨了一陣後又慢了下來,“王爺不去也好,西北天寒地凍,臣雖然想王爺,也不願王爺受苦。”
“你這人說話怎麽前言不搭後語的?”晏秋被伺候得舒服,腦子也格外迷糊。
“若是說的話,臣自然想讓王爺跟臣走,在西北,山高皇帝遠。”隋讓又道,“臣也會讓王爺過得很舒服的。”
晏秋哼了一聲,“三年前你也沒讓本王舒服。”
“王爺果然記得三年前的事。”隋讓有些幽怨,“而且臣什麽都給王爺了,王爺分明就是高興的。”
晏秋不說話了。
西北縱然苦寒,但是他在那裏的時候的確過得很自在,不如在皇城時小心翼翼。
他攀緊了隋讓的肩,“陛下不會輕易放我走的。”
隋讓心道,皇帝根本不會讓晏秋走,三年前皇帝還是太子,話語權無論如何也比不得先皇,如今他自然要把晏秋牢牢地綁在身邊,不許晏秋走。
“若是王爺想走,臣有無數辦法讓王爺隨臣一起離開。”隋讓聲音沙啞低沉。
晏秋的指甲深深地掐入隋讓的肩胛,他抬起淚眼蒙矓的眼催促道,“快點。”
書桌上的東西劈裏啪啦地掉了一地。
晏秋哆嗦著在隋讓懷裏軟了身子。
他怒氣衝衝地衝隋讓發火,“你這野蠻人,本王的書桌都弄髒了。”
晏秋的發火也沒有什麽威脅性,反倒讓隋讓十分受用,他低低一笑,“是臣的錯,一會兒臣替王爺打掃幹淨。”
“王爺緩緩,我們換個地兒。”隋讓又道。
緩過之後,書房裏的美人榻也派上了用場。
晏秋哭了許久書房裏的聲音才慢慢地停了下來。
而站在書房外的身影也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原地。
……
等晏秋休息好了,隋讓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問,“王爺要不要去逛逛夜市?”
晏秋聲音沙啞,懶洋洋道,“不要,累了。”
隋讓笑道,“好,那臣陪著王爺休息。”
晏秋唔了一聲,“你回去,我去看看淩既白。”
隋讓不太樂意,“王爺去看他做什麽?他都多大的人了,還需要王爺看。”
晏秋乜了隋讓一眼,“他在我府上便是我府上的客人,怎麽能不管?”
隋讓哦了一聲,“那臣也是王爺的人,王爺不管臣?”
“你也是客人?”晏秋哼笑一聲。
“臣不是,臣是王爺的內人。”隋讓心中歡喜道。
“你是本王的暖床人。”晏秋抬了抬下巴,“給本王把衣服穿上。”
隋讓:“……”
他任勞任怨地給晏秋穿上衣裳,“是暖床人也好,至少臣有個名分。”
晏秋:“……”
隋讓當真是沒皮沒臉的。
等到出去,晏秋才知道淩既白已經走了。
“淩公子離開時臉色不怎麽好。”管家遲疑了一下又道,“不知是不是有下人招惹了他。”
“他倒不是那樣的人。”晏秋道,“應當是想開回家了,不必在意。”
管家看了一眼晏秋身後的隋讓,眼中憂慮無比,卻又知道晏秋的事他並不能說些什麽,隻得作罷。
“既然那小子離開了王爺便好好與臣這野蠻人處處。”隋讓飛快得親了一口晏秋。
晏秋瞪了隋讓一眼道,“給本王注意影響。”
“什麽影響?”隋讓無辜。
“光天化日之下。”晏秋輕哼,“輕浮孟浪。”
“臣確實孟浪了。”隋讓摟住晏秋的腰迫使晏秋靠近自己,他目光深邃,“王爺,你當真不記得三年前你與臣的事了?”
*
——乙亥年二月十八,隋將軍於未時一刻進入安王府書房,一盞茶之後淩太傅之子自書房離開,隋將軍與安王二人在書房獨處一個時辰後二人出來。
秦牧則麵無表情地把紙條攥緊,問張有德,“隋讓何時離京?”
“回陛下,是明日日中。”張有德連忙回答。
“明日,還有一個晚上……”秦牧則垂下眼簾來,“朕為兄長準備的禮物做好了嗎?”
張有德緊張不已,回道,“做好了。”
“那就好。”秦牧則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去召安王入宮。”
“……”張有德心底輕歎一口氣,然後道,“奴才這就去。”
空****的大殿內,秦牧則坐在那裏,任由心頭蝕骨的嫉妒瘋狂湧動。
他一個晚上也忍不下去了。
隋讓說了晚上來找晏秋,所以張有德來時晏秋正在荷花池喂魚等著隋讓。
“現在入宮?”晏秋看了一眼天色,遲疑了片刻道,“張公公等本王片刻。”
張有德露出笑容來,“王爺與府裏交代好。”
晏秋點了點頭。
他讓管家找人去將軍府說一聲讓隋讓不來了。
晏秋見管家要走,又囑咐了一句,“明日我會去城門送他的。”
管家答應了一聲退下了。
晏秋一回頭對上張有德略帶同情的眼神時愣了一下,“張公公?”
“走吧王爺。”張有德忙低頭,“陛下要等急了。”
宮裏燈火通明。
帝王麵前擺了豐盛的酒菜,一見晏秋來便笑意盈盈道,“兄長快來,陪我喝酒。”
晏秋落座問,“怎麽突然想起來喝酒了?”
“國事繁忙。”秦牧則道,“我心中煩悶,隻能以酒澆愁。”
他遞了酒杯給晏秋,然後舉杯,“來兄長,敬一杯。”
晏秋一口飲下,他並沒有發現帝王眸色晦暗,那杯酒也沒喝。
酒杯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帝王的手將青年攬住,抱進懷裏,他聲音溫柔,“兄長,我也不想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