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玥以前走街串巷賣水果時，就經常挑著擔子來百貨大樓這邊。
這裏人流量大，商品也更齊全，水果賣得也比較好。
她一般都是下午才過來，門口沒那麽多擺攤的，顯得比較冷清，但人流量也不低。
那時候就打聽過，這裏早上的小商販也不少，賣的東西更是五花八門。
但是有一點，這裏的攤位都是固定租出去了，不存在誰先到誰先擺。
由於知道這裏的情況，淩玥拉著貨帶著彤彤和招娣，六點不到就到了這裏，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位置將攤子支了起來。
直到七點半，季中秋才慢悠悠的過來了。
季中秋來到攤位麵前訴苦：“姐，你們怎麽來得這麽早，害我白跑一趟。”
淩玥吃吃笑了起來，“喲，我將你給忘了。”
瞧自己這記性，昨天說好要他來家裏的，今天隻想著早點過來擺攤，將這一茬就拋到腦後了。
好在季中秋不在意，壓底聲對她說道：“姐，我和我姑說好了，你看你什麽時候方便。”
淩玥愣了一秒，旋即反應過來，他是指收音機的事。
“現在就方便。”
“那你跟我來。”
她頓時喜出望外，將攤子和彤彤都交給陳招娣，跟著季中秋進了百貨大樓。
季中秋帶著她來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有些為難地開口：“姐，雖然我姑在這裏說得上話，但有件事情我還是得提醒你。”
他顯得很謹慎，四下裏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他們才伸出五根手指，說道：“我姑說了，她要這麽多，但價格可以給你適當優惠些。”
混跡商場這麽多年，淩玥秒懂。
“好說，有現貨嗎？”
“有，”季中秋肯定地點點頭，又不放心地提醒道：“姐，我說的可是五十塊，五十塊的好處費你真的願意掏？”
“當然願意掏，我可不想排隊！”
淩玥當即拍了板，為了能讓彤彤不再平白受到白眼和辱罵，再貴她也掏。
“我先去買個紅包，等我會。”
百貨大樓主就有紅包賣，也不用跑其他地方去。
買了紅包裝好錢，淩玥問道：“你姑姑在哪裏，我們什麽時候去找她？”
季中秋帶著她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找到賀永玲說明來意，賀永玲還沒開口，淩玥就將準備好的紅包遞了過。
“姑，這事就麻煩你了。”
賀永玲接過紅包，問清楚淩玥想要什麽東西和預算後，帶著他們去了家電銷售部，大手一揮，淩玥做夢似的看著自己手裏的五百多塊錢換來了一台牡丹牌雙卡中型收音機和一台金星牌十四吋的黑白電視機。
淩玥問過價錢，這台黑白電視機百貨大樓原本是要四百三十塊，有賀永玲出麵，她四百拿下，收音機原本一百一十五塊，抹了五塊的零。
折扣的力度雖然不大，也給她省了幾塊錢。
算上遞出去的五十塊紅包，她一共花了五百六十塊錢就買到了別人排兩三個月隊都不一定能買到的東西。
看上去淩玥似乎虧了，但是如果讓她排兩三個月的隊去等那一個名額，還不如多花幾十塊錢買現貨來得好。
隻要不排隊，她就覺得值，不虧。
在季中秋的幫助下，將這兩樣東西搬到三輪車上。
彤彤一看到收音機就跳了起來：“媽媽，這是收音機嗎？”
“是啊，這是牡丹牌的雙卡收音機，可以放歌錄歌，還能聽廣播呢，一會放首歌給你聽。”
彤彤興奮得連連點頭。
雙卡中型錄音機，可以插電，也可以放電池。
淩玥當場就買來兩對電池裝進去，再拆開一盒磁帶，攤位前很快就響起了《澎湖灣》的旋律。
當旋律響起來的那一瞬間，很快就吸引來了一波客人。
“小姑娘，你行啊，我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擺攤還放收音機呢。”
淩玥笑盈盈的回道：“大娘，你喜歡就多聽聽，我這裏還有其他磁帶呢。”
“你這收音機多少錢買的？”
“不貴……”
眼見淩玥就要將價錢說出來，季中秋連忙打斷了她：“大娘，這收音機要一百多塊呢！”
大娘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訕訕地說道：“你們年輕人真不會過日子，花一百多塊買就為了聽首歌。”
淩玥滿頭問號。
簡直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澎湖灣》很快播完，接著就響起了《我的中國心》。
“這首歌我知道！”一位大爺插話，“聽說還是去年什麽晚會，一個香港人唱的呢。”
“春晚，張明敏演唱的。”
淩玥知道，這年頭電視太貴，很多人除非是不吃不喝工作一年，才買得起一台黑白電視機。
哪像她，短短的一個來月就能買來電視機和收音機，銀行裏還存著五百塊錢。
“對，就是他。”
大爺很快就沉浸在節奏裏，手上還不由自主地打起了拍子，跟著唱了起來：
“……長江長城，黃山黃河，在我心中重千斤。”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心中一樣親。”
大爺這一唱不要緊，周圍的人也一並跟著唱了起來。
淩玥隻好退到一邊，拉著彤彤盯著自己的貨物。
不是她小肚雞腸，實在是如果不盯緊點，總有手腳不幹淨的人趁著人多順手牽羊。
有了收音機的輔助，淩玥今天生意竟然比在大學那邊還要好。
別人的攤位前門可羅雀，她的攤位前總是人頭攢動，似乎都不見少。
隻是有一點淩玥很不喜歡——這邊的人實在是太會還價了！
一個搪瓷杯，她隻賣三毛錢一個，對方出價二毛五。
一支五塊的鋼筆，對方開口就砍一半，還說質量沒百貨大樓那邊的好。
……
根本就不像在學校門口，似乎不給他們便宜個幾毛一分的，對方就不樂意掏這錢。
一個這麽幹，淩玥忍了。
兩個三個都這麽幹，淩玥實在忍不了，
哪怕季中秋在旁邊鎮場子，也根本就壓不住他們還價的熱情。
她幹脆讓招娣寫了個“小本經營，謝絕還價”的牌子立在攤位前，他們這才有所收斂。
可也隻是有所收斂，等到真付錢的時候，甚至還有人拿雙一塊錢的絲襪，直接丟下九毛錢：“我手上就這九毛錢了，不賣就算了。”
還一臉挑釁地看著她。
淩玥能怎麽辦？
不賣吧，她已經想轉行了，手裏的貨壓在手裏也是個負擔。
賣吧，她實在是覺得太窩火。
半天下來，淩玥臉上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熱情。
整個人都懨懨的，沒有半點精氣神。
中午草草吃了碗麵條，收音機的音樂終於減弱了。
淩玥精神一震，電池要沒電了，就看這四節電池還能頂多久了。
又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收音機終於不轉了。
聽到沒了聲音，大爺大媽們不樂意了，紛紛勸淩玥再去買對電池換上。
“大妹子，這是沒電了吧，我們正聽得起勁呢，快去買對電池換上。”
淩玥正在和人講價格，沒理他。
“我說大妹子，你這人怎麽都不理人呢，要你去買對電池你連吱都不吱一聲？”
又一位大媽質問道。
淩玥這才轉過身來笑著說道：“大娘，我這忙著呢，你再等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