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長還是什麽都沒說。
有些事情,西洛認為她都清楚,至少不是像她這個當事人一般一頭霧水,找不到任何的思緒。
她快穿的所有世界,經曆的那些不走主線的“意外”...經曆一次,她能說是意外因素,但是次次都發生,怎麽可能是偶然意外?
不知道她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西洛看完,隻覺得失望。
對組長失望,對快穿局失望,對自己也失望。
她發現自己和最初的自己越來越不一樣了。越來越容易受情緒的鼓動,難以冷靜下來去辨析一切。感性思維占據了高峰。做出了很多以前她根本不會考慮的選擇。
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卻又舍不得自己的這些變化。
這些是這段時間所經曆的一切留下來的痕跡。某些人某些事,在她身上刻下來的證明。
她想,她應該離開了。
沒有回複上麵那些關心,西洛敲敲打打,最後隻留下簡單的幾個字。
“組長,我申請離職。”
消息發送過去,沒再看後文。西洛又躺倒在**,安靜的發呆。
眼神看著天花板的某一個瞬間,她又突然拿起了手機,在某個頁麵點了點,確定目的地,付款。
她需要放鬆。做些事情,轉移注意力。不讓自己沉溺於那些記憶裏。
所以她決定去旅行。
西洛喜歡旅行。
旅行可以見到多麵的世界,形形色色的風土人情,可以讓自己不止局限於這個軀體裏邊。
這個決定很倉促,但她卻像是找到了新的寄托,迅速的裝好了自己的行囊。
穿上了方便出行的衣服後,她就拎著箱子,下了樓,坐上了去機場的車。
——
入夜,科技化程度太高的城市裏,夜晚卻是冷冷清清的。
男人在路口陰影處站了好久,視線直視著上方的建築,久久沒有挪開。
他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她住在這裏。
但是他一直不敢去打擾她。
手裏是今天早上買的洋甘菊,現在因為夜晚的涼風,小花已經蔫了一些了。
他抬手摸了摸枯萎的綠色,將花束往懷裏塞了塞。
其實他可以不帶花的,因為他不敢去見她,沒有送花的機會。
但每次來,他還是帶上了。
他想,萬一呢?萬一兩個人碰麵了呢?
似乎是隻有出現這種偶然、萬一的情況,才能給他一個借口和勇氣。
又過了一會,整條街還是隻有他一個人。隻是他口袋裏的通訊器突然響了。
來了這個世界這麽久,他還是很不適應這裏的科技和環境。..
“月,你在哪兒?世界7513出問題了,需要去清理一下。任務編號是A731,接一下。”他們世界維護部門組長來的電話。
他應了一聲,把電話掛斷,準備戀戀不舍離開時,看見了對麵的人。
她提著一個小箱子,表情看上去有些麻木冷漠,周身環繞著一種荒涼孤寂。
他想過無數次他們兩個人再相見會是什麽情形。她會是什麽態度見自己。
但是看見她這個模樣,他的心髒被捏緊,胸腔裏的氧氣被擠空了一樣,無法喘息的痛苦。
他知道罪魁禍首是他自己。
他不奢求能得到她的原諒。
但如果有機會,他還是會選擇那麽做。
他沒辦法接受,任何她會麵臨死亡的可能。
月僵硬在原地,想要將自己躲在陰影裏,不被她看見。但卻又渴望期盼她能看見自己。
他很矛盾,所以痛苦。
西洛沒注意到那邊的人。但等待的過程中,她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注視。
順著自己的感知,她偏眼望去。
時間像是凝固了,而回憶在她眼前浮現。
某一刻,西洛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
但這夢太真實了。
她被凍在原地,兩個人隔著距離對視。
“西洛。”
西洛以為這是夢,直到聽見他熟悉的聲音傳來。她對這聲音在敏感不過,本能就能判斷出眼前這人是真是假。
是真實的。
得出這一結論的這一刻,西洛感覺邏輯理智崩盤了。她像是被置入了一個巨大的遊戲裏,被人觀看玩弄。
她難以置信,但卻真實的在她眼前提醒著。
她應該高興的,高興月可以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高興他還活著,高興他們之間真的還有一縷希望。
可是,她現在隻想哭。
太多的痛苦壓力委屈,終於找到了一個傾訴發泄口。
醒來之後的西洛表現得異常清醒理智,因為她發現自己的經曆似乎無人可以傾訴,無人可以理解她。
現在找到了。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從眼眶溢出來,視線也因為眼淚模糊了。
不過她聽見奔跑的聲音,然後很快她被擁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聽了他說的無數遍道歉。
西洛隻想問:“為什麽呢?”
她不理解。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原因,隻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他將她的臉擦幹淨,撫著她紅腫的眼眶:“我會告訴你的。不哭了好嗎?”
車在這個時候來了。
月先緊張了起來,桎梏著她更緊,不放開她。
他問:“要去哪兒?”
西洛哭的說話全是鼻音:“旅遊。”
她也逐漸冷靜下來了,也覺得丟臉。
更想逃了。
她掙了掙,想讓他放開自己,又聽見他說。
“我也要去。”
“算了。”
西洛放棄,看他的眼神裏帶著失望。她現在更想知道為什麽。
“可以告訴我嗎?”她問,又再一次念了他的名字,“月...”
“好。”
可兩個人又變得沉默了。月想說,但發現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最後還是西洛先開了口。
她問:“大戰裏...你死了嗎?”
她眼眶還是紅的,藏不住的哀戚。
月安靜了,微笑,點頭“嗯”。
他笑得很溫柔又很包容,仿佛沒有經曆什麽苦難:“過去的事情了。我沒有太大的感覺。”
“可是我怎麽能忘?”西洛看著他現在沒有任何傷疤、光潔的臉,心疼又氣惱,她無法釋懷。
“要是我死在你麵前,你會怎麽樣?並不是活下來,就會遺忘那些記憶。活著留下的人,也很痛苦。”
“為什麽要這麽自作主張呢?我並不會因為你這種決定和想法而感到被珍惜和幸福。我會覺得...”她聲音越來越哽咽,止住的淚又流下來布滿她漂亮的臉,像是要碎掉的琉璃,“我會覺得...被扔下了,被拋棄了...”
看著他笑得越溫柔,西洛覺得越難受。
她想逃,甚至有了一種如果今天沒有見到月就好了的想法。
”對不起...可是我沒辦法接受。我的錯。我知道很痛苦。因為你愛我。但是我想愛意總會隨著時間消磨,你會放下的,然後不再因為我難過。“
“我是這麽想的。如果沒有出意外的話,事情也會是我想象得那麽發展。”
月還是笑,沒有後悔,隻是也多了難過。
“世界崩壞了。世界意識沒有及時發現問題,所以那個世界毀掉了。你知道我是世界選中的人。所以我沒死,隻是脫離了那個世界,變成了遊離在世界之外廢墟裏的遊魂。“
“然後被主世界發現了存在,將我這種人收編進了管理局種。”
再繼續說的時候,他口袋裏的通訊器響個不停。
她垂眼,擋住眼裏的淚花:“接吧。”
通訊器的來電是來催他去執行任務的。
西洛也聽見了。
“你去吧。”
月沒答應,看著她,等她的答案。
事實的衝擊很大,西洛其實有點難以接受和理解。
但月還沒有講完所有,她說:“我在這裏等你。你知道我家的。”
既然在這裏看見了他,那說明,他其實更清楚她的身份。
“等我。”
他走之前,將那束小花塞進了她的手裏,“我很快就來見你。”
他承諾。
西洛注視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後,垂眸看著手裏還帶著他溫熱體溫的花。
這又算是什麽呢?
她想不明白...
一鍵取消了訂好的行程,西洛原路返回。
她想找個人聊一聊,列表裏找了一圈,發現還是隻有表姐最合適。
“表姐...”
接到電話的時候表姐正在玩遊戲,她有些驚訝這個點會接到來自西洛的來電。
“嗯?怎麽了洛洛。”
“表姐...我...”組織了好久的語言,西洛還是無法完全表述出自己的感受,“如果你以為已經死掉的人,又出現在你眼前。你會是什麽感受?”
這個問題無頭無腦的,表姐問她:“這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沉默了兩秒,西洛承認:“嗯。”
“那我會很開心。”
“就算他騙了你呢?”
“可是他還活著,不是嗎?”
“不會難過嗎?”
“我會慶幸大於難受吧。”表姐問她,“到底怎麽了?”
表姐不清楚她為什麽突然問這種問題,她很驚訝:“你喜歡上誰了嗎?”
“好像是的。”
她真的喜歡,也愛他。
所以才會這麽無望、憤慨、難受與崩潰。
“那你會原諒他嗎?”
西洛點頭:“會。”
雖然生氣,對一切也感到茫然,但月的愛比她更沉重。
“那就沒必要浪費時間,去見他吧,好好說清楚。”表姐不知道事情發生過程,但知道冷心冷情的表妹也有了愛人,隻覺得高興,“說清楚就好了,不是嗎?”
她沒辦法再將自己置身事外:“嗯,都會說清楚的。”
西洛知道月去了哪兒。他說了自己要去維護部。
這個部門,西洛有個大概了解。因為和快穿局有些牽扯。
維護部有維護世界和清理世界兩種角色。有時候能給他們快穿局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提供大的助力。
西洛不清楚月在這其中的工作。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完成他的工作。
但是她會等他過來見他。他不會失約的。
在等待的過程中,西洛看到了組長發來的郵件。
組長沒有回應她發過去的離職申請這條消息,而是通過另一種方式回了信。
【西洛,希望你一切安好。
很冒昧用這種方式來告訴你所有的一切。
其實事情也很簡單,在你和月之間產生了時空差。
你是月的過去,月是你的未來。
所以你們在那個世界產生的交際造成過去與未來混亂。
作為快穿員,你執行任務進入了月所在的世界,和他相愛。
而月的世界無端崩壞,靈魂回轉進入主世界,來到了你的過去。
你是他過去的基底,卻在開始之初並不知曉所有的經曆。
月隻能等待,等待你去經曆他的故事。
能從小世界飛躍至主世界,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但過程也很痛苦。你們的靈魂命定,不受任何時空的限製,在任何世界他都會不自主的被你吸引。
他的靈魂永遠跟隨你。
所謂一切的崩壞,其實是與月靈魂的碰撞。
命運是難測的,交織痛苦與喜樂。
珍惜眼前人。
對了,離職申請我看到了。如果實在沒辦法整理好心情回來崗位的話,那好吧,離職快樂!
祝你們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