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們的視線從殺氣盎然的殷修身上緩緩地挪到了後方的葉天玄身上。
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人類之後，長生神疑惑地轉悠到了他身邊，“你的壽命……為什麽如此詭異？你可是個人類。”
葉天玄笑盈盈地擺手，“這事兒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
“反而我想聽聽你們突然從各自的城裏消失的原因，你們知道神消失之後的城變得如何了嗎？”
麵對葉天玄的詢問，神們沉默了下來。
“我們當然知道神消失之後的城會變得如何。”
“不如說，那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
“人類如此渺小，生命周期短之又短，在不經意間就死去了一大片，於我們而言，消失的人就如同沙漠裏的沙粒一般，沒有值得注意的必要。”
“你又會記得自己曾經經過的花海之中，其中一朵如今已經爛在泥裏的花嗎？”
“不記得了吧？因為人類對於我們，就像是你們看待花草一般，每一朵都無比相似又凋零生長得很快，即便這一批花因為沒有我們的眷顧而死亡，很快又會開出新的。”
神們對於現在所有城內發生的苦難描述的很簡單，可能她們的雙眼看向的是更為遼闊的世界，生命的輪回亦或是永無止境的時間。
但葉天玄臉上的笑容卻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花不會向我祈禱，也不會向我尋求幫助，人跟花可不一樣。”葉天玄死死地盯著四大神，“林讓你們接觸人類，選擇人類作為大祭司並幻化成人，不是為了讓你們以這人類的姿態去蔑視人類的生命。”
“對於城裏那些人而言，你們就是能救世的神，你們能救，卻故意舍棄他們，為什麽？”
麵對這個渺小人類的厲聲質問，四大神孤傲地抬起了頭顱，“人類終將會死，我們隻是提前開啟了這個循環，四大城內的信徒們消失對於我們而言無妨，我們真正希望其步入死亡的……是那些大祭司。”
神提到這裏，葉天玄就已經明白了。
神明無法殺死大祭司，但大祭司的死卻與神明相連，簡而言之，神明們是故意消失的，想讓四大城混亂，想讓大祭司們死在混亂之中，想讓她們漫長的生命也能得到終結。
不說其他城，即便是命隕城大祭司這種很難死亡的力量，在被城民們無休止剝削下，也逐漸放棄了自己，等待著自身的死亡。
如果沒有他們的出現，從結果上來看，神們的確做到了，每個城的大祭司都在期盼神明歸來的同時，在一點點被神推向死亡。
真相於那些大祭司們而言，卻是如此殘酷。
她們毫不知情，仍舊期盼神的歸來，與那些信徒們一樣煎熬著，企圖盼得一個未來。
聽到神的回答，連鍾暮都咬牙切齒，“當初被選為大祭司的時候，你們賜予她們的可是希望！現在帶給她們絕望的也是你們！你們隻在乎自己的死亡，全然不考慮大祭司們的感受。
“不止是信徒、大祭司，所有人在你們眼裏都是可賜予可剝奪的存在，真正的神才不是這麽自私的存在，你們全都是偽神！”
他們來到這裏之前，所走過每一個城，都是無數信徒祈禱哀求，對神明充滿了希望的地方，即便在那麽混亂的情況下，大家依舊堅信神不會拋棄他們，他們也不會拋棄神明，始終沒有舍棄心中的信仰。
而部分地方因為神的不管不顧，直接成為煉獄之地。
所有城在神跟前就像是玩具，隨手丟棄，所有命也是如此。
想到所有城的大祭司，鍾暮怒火中燒，他都一點兒沒想到所有的一切是神在逼大祭司們去死。
麵對憤怒的視線，神依舊平靜，“那是你們不明白，我們想要解脫隻能放棄她們，她們的希望是我們給的，為何絕望又不能是我們賜予？”
“在這寂靜之地，我們已經失去了我們敬愛的神，留給我們的隻有漫長的孤寂，我們想要消失，必然會犧牲大祭司，她們的命就是我們的命，從綁定那一刻開始，她們就不再屬於她們自身，而歸納於我們。”
“你們即便憤恨也無濟於事，神與大祭司就是這樣的關係，她們死，我們才能死。”
葉天玄無奈地搖頭，看來與四大神無法溝通了。
神以為他們在譴責她們害大祭司死，譴責她們的冷漠。
卻渾然不覺，如果她們沒有突然消失，而是與大祭司們交談詢問，大祭司們身上的痛苦就不會到這種程度。
一切的原因還是源於神們的冰冷，與對大祭司們生命的漠視。
也許真的如林所說，她們已經被改變，不再是大祭司眼中那些溫柔仁愛的神。
“好了，我沒什麽想問的了。”葉天玄擺擺手，轉身往小木屋那邊走，“麻煩你了大殺神，我可不參與累死累活的事，殺神這種事，就該交給殺神來做。”
鍾暮看了看殷修，又看了看黎默，轉眸注視向四大神，雖然覺得自己在強大的神明麵前幫不上什麽忙，但還是小聲地詢問：“修哥，有什麽我能幫的記得叫我，我一定會來的。”
說著，他就抓著木禾轉身小跑到木屋門口，將木禾擱置在安全的地方。
神與神的較量，還真不是他們這些普通人能參與的，一切的起源是誕生於此的黎默，而神們的殺意也居多是針對黎默，這是他們小兩口的事，他們這些順帶捎上的人可幫不了太多。
麵對向自己散發著敵意的神們，黎默麵帶微笑又無辜，“我們不是同族嗎？為什麽會討厭我？”
他可是很期待見到這裏的神明的，還以為都是一群黑漆漆爬來爬去，他都做好了變成黑漆漆參與其中跟著爬來爬去的準備，結果來這，卻看到了這麽多完整美麗的人形，以及她們已經擁有的無比忠誠的信徒們。
黎默感覺自己與他們雖是同族，待遇卻是相差甚遠。
他努力了很久，都沒有讓本體變成人形去陪伴殷修，被關在封印裏也根本談不上擁有什麽忠誠愛戴他的信徒。
明明這裏的神輕而易舉的擁有了這些，卻對他這麽一個可憐的黑漆漆抱有如此惡劣的敵意。
黑漆漆不理解，並對同族感到納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