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被放的巨大，上界之人的麵孔清晰可見，毫不費力就能看見他們眉梢眼角的表情。
有人憤怒，有人幸災樂禍，更有人麵露不屑。
人皇身邊的侍衛更是麵色鐵青，雙眸中射出淩厲的寒芒，幾欲將那些螻蟻碾碎。
“不過下界螻蟻，敢對人皇無禮？”一人怒喝，聲音震耳欲聾，從九天之上傳來，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這話當即引起大禹百姓一眾反駁：“人皇？我們不認什麽人皇，我們隻認我們大禹的陛下。”
“同為人族，我們是螻蟻，你們是什麽？”
但更有人內心惶惶，小聲低語：“他們怕不是來搗亂的呦？”
有人回他：“這還用說，你看他們這來勢洶洶的態度！”
“陛下能打過他們嗎？”
“……不知道。”
打不過那又能怎麽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難道在最後生命時刻還要裝孫子不成？
怒罵人皇，多好的談資。
這樣想著，更多的挺直了腰板，毫不畏懼的回瞪上界之人。一時間，整個下界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落玲瓏差點急哭了，恨不得衝上去捂住他們的嘴，真的別給她徒弟拉仇恨了。
而聽到下界這些螻蟻不但不害怕，反而更加群情激奮，這些境主們也紛紛擰眉。
誰給他們的底氣？
他們將目光紛紛移到領頭的少女身上，所以是她？
一個還沒到達境字級的禦師？
突然有人靈光一見，他想起了自己好像在哪聽過人皇口中“許靈昀”這個名字。
他激動的撫掌：“我知道她是誰！我想起來了。”
眾人的視線瞬間聚焦在他身上，那位鏡主頗有種揚眉吐氣的意味：“天碑啊，是天碑！”
“我還記得，那一日她的排名跳了兩萬名，那可是兩萬多名啊！”
天碑之上萬族林立，前進一名都難如登天，而這人能在一天之內跳遠那樣的名次。
這隻能說明，她契約的靈獸無與倫比的強大！也更是說明，此女天賦萬中無一，是絕絕對對的天之驕子。
有人饒有興致的追問：“現在呢？現在她排在多少位？”
立刻有人拿起傳訊工具讓人去查。
不多時，先前那位嚷嚷著要讓人去查的鏡主陡然睜大了眼睛，嘴唇也跟著顫抖，他指著查訊的人，聲音都哆嗦了：“你…你再查一次。”
眾人看著他這幅樣子，也隱隱不安。
“第十位。”
“她在第十位！”
“第十位啊！”
眾人大驚失色，他們眼前的人皇才排在第九位啊。
人皇也聽到了許靈昀的天碑排名，第十位，僅僅比他低了一位。
他瞳孔猛然一縮，神情複雜的看著下方那個少女。
他還記得，那日天碑排名更新，他的人在第九位停留了那麽多年，終於問鼎至高無上的人族第一。
整個人族都為他祝賀，他也因此正式執掌人族，成為真正有話語權的人皇。
可他萬萬沒想到，歲月荏苒，在他拚命修煉想在天碑上前進一步時，竟有人輕而易舉的站在了他身邊。
她的年齡不大，在條件惡劣的下界長大，甚至都沒有達到禦字鏡，卻已經能與他並肩。
這少女不但契約了強大的靈獸，自身天賦還如此卓絕。
人皇能排到天碑第九名足以說明他是個天才，他現在猛然意識到，天才和天才之間也是有差距的。
先不提人皇心中是如何複雜，但他對許靈昀確實起了愛才之心。
人族被其他族壓的喘不過氣，就是因為頂尖戰力不敵他族，人皇發現許靈昀，無異於是驚喜的發現了一顆滄海遺珠。
他歎了口氣，隻是可惜這滄海遺珠不生在上界，並且對上界似乎有敵意。
一把好用的刀，和一把能刺破手心的、會反噬的刀，哪個好用自然不必多說。
他在心中有了決斷。
人皇威嚴的聲音自天幕之上傳來：“許靈昀，真愛惜你的才華，若你願放下絕靈之地，朕可以將引入上界。”
他的聲音在天幕上回**，仿佛是從九天之上傾瀉下來的洪流，震撼而又威嚴。
許靈昀四人腳下的擂台坍塌過半，腳下是被劈得焦黑的土地，頭上是遼闊無邊的天幕。
她沒有忽視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精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聰明人會做賠本的買賣，許靈昀不信。
她仰頭望向那浩渺的天幕，嘴角微翹：“條件？”
人皇悠悠答道：“隻要你願與朕簽訂契約，為朕所用——”
“不必，感謝您的好意。”
果然如此。
許靈昀垂下頭，接著認真的催動令牌散發青光，垂下的眼簾遮掩住眼中閃爍著嘲諷。
人皇被拒絕，卻並不惱怒，他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魔力，讓人無法抗拒。
他緩緩道：“若你想要，朕分給你一片比絕靈之地更大，天底下最富饒的封地，道法任你挑選，若還覺得不夠，我人族的資源與爾所取。”
“朕還有個不成器的太子，剛剛及冠，太子妃之位空懸許久，隻要你願意，朕也願促成一段佳偶。”
底下的大禹百姓被人皇的態度打懵了，好東西都像不要錢一樣撒出來。
就連那什麽人皇太子也像根大白菜任人挑選。
而在聽到人皇如此之說，眾人方才意識到，許靈昀如果真要棄他們而去，或許得到的，會比絕靈之地好太多好太好。
而他們那些自以為是的陰謀論，在此刻成了笑話。
眾人臉上閃過各式各樣複雜的表情，有的小娃娃甚至哭了出來：“不要陛下走，不要陛下走。”
男女老少抱做一團，哭的淒慘。
更有人破口大罵，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崢——
冉溪將背後雙劍草拔出，向地上一插，她環視四周：“我相信陛下不會走，誰要是再亂說話，我削了他的舌頭。”
人皇也將底下的變動收入眼底，他笑盈盈的問許靈昀：“這些，就是你想要守護的人嗎？”
此話一出，萬籟俱靜。
那些罵過許靈昀更是羞愧的無以複加。
而很快，剛才那些叫罵的人就被周圍的人圍住，拳頭和腳落在他們身上。
人們邊打邊罵：“狼心狗肺的東西，幹脆死了算了。”
“呸，狗雜種！”
百姓們試圖通過毆打那些罵她的人來懺悔。
許靈昀昂首，與人皇遙遙對視：“你看到了嗎？”
她早就知道人劣根性難除，但在麵對更大的利益麵前，他們能摒棄前嫌，凝結成一塊密不透風的板石。
人皇疑惑的問：“上界是不會允許絕靈之地融界成功的，融界成功了代表著會帶來更大的災禍。所以你會死，這你也不在乎嗎？”
許靈昀笑了笑：“隻是不許，不是不能，不是嗎？”
兩人說話間，兩界屏障再次相撞。
土石紛飛，河水倒灌，沙土漫揚。
人皇也笑了，笑得很有深意：“你很自信，但你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