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殷注意到他說這句話時用了“也”。
“你的意思是你有陰陽眼?”
她抿了下唇,淡漠的神情難得擠出一絲異樣,看似毫無波瀾的眼底,早已像驚起白潮的墨海。
“出生的時候我就有了。”
裴知茂大方地說道,眼神認真,沒有半分演戲的跡象。
“我是七年前。”
剛才還板著臉的小姑娘突然換了一副麵孔,“我是七年前才有的陰陽眼。”
仿佛就在等著這一刻,她臉上堆積的冷意頃刻間煙消雲散,漫長平靜的瞳仁裏是久違的盎然。
隻有生活在地獄邊境的人才能懂得她此刻的感覺。
蘇千殷一直認為陰陽眼是神送給自己的惡作劇禮物,直到現在她才猛然意識到,神從來不會讓她孤軍奮戰。
是啊,你的頭上掛著太陽,並不代表太陽就掛在你一個人的頭上。
它把光芒灑向土地,而我們隻是恰好站在這片土地上......
蘇千殷一瞬間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釋然。
曾經的她很不解自己的世界為什麽跟別人不一樣,如今看來,倒不如說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
看一個太陽就有無數種的視角,無數種的心聲。
所以誰不可憐,誰又不幸運?
貪戀溫暖就要經受得住熾火的考驗,如果抵擋不住火勢的熱情,就要具備逃跑的熱情。
世界不會為誰而單獨開放,太陽也不會為誰而收斂輝煌。
但是即使如此......
“我很慶幸。”
蘇千殷盯著裴知茂好一會,竟然輕輕地笑了起來。
裴知茂跟她有同樣的感覺。
就像是把頭鑽進瓶子裏喝不到水的烏鴉,抬頭時卻意外地發現瓶子旁邊也有一隻在找水的烏鴉。
“是啊,很慶幸。”
慶幸能在大千世界找到相同經曆的人。
裴知茂嘴角勾了勾:“我還以為就隻有我一個人才能看得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