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隻有蘇千殷能看見這一幕。
她斂下眉目,幽澄的眸子中有些氤氳,但她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站在原地靜靜看著。
半晌,她的手突然不受控製地抬起來,伸到了臉上。
但還是晚了。
淚水已經順著眼角滾墜而下。
她的手指抹過臉龐,幾顆淚珠還沒來得及脫離下巴,就被無聲抹碎,觸感清晰卻沒有溫度。
“姐姐是被他們的哭聲影響了,才會也想哭的嗎?”
許久沒有說過話的李司黍張著嘴,幫她小心地擦掉眼淚,動作輕柔卻很明確,隻為避免在她臉上留下淚痕。
“或許吧......”
蘇千殷看著前方,不知道是在看地上的孫妙,還是在看兩手空空的畢司玨。
“人類的感情有時候是相通的。”
她輕聲道,“當一個人難過到無法自拔時,淚水便是盔甲,可以高過心裏無處安放的痛苦,也可以嚐試讓外界變得溫柔。”
李司黍點了點頭。
其實直到現在,他都還不是很懂什麽叫做痛苦。
他隻知道有人要殺他的時候,他會感覺心裏很空,空得好像很快就要從身體裏散去。
他看著無數對準他的刀尖,不知道該跑,還是該乖乖站著讓他們動手。
後來他選擇了跑。
大概是因為隻有這樣,他的母親才會掉頭回屋,不去看他如何狼狽。
那些人以為他怕了,所以對他窮追不舍。
他們拿最髒的石頭砸他腦袋。
用最難看的刀刺他身體。
這些母親都不會去管。
無論屋外人們的嘶喊聲多瘋多大,母親都隻會在屋裏穿著紅裙子,倚在窗邊輕輕哼著歌。
好像也就那一刻,他才會覺得自己的母親是美麗的。
美麗......
就不應該跟怪物兩個字沾上邊......
李司黍沉著口氣,再次陷入了沉默。
身體的主動權也在這時候,被他還給了蘇千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