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殷跟著小女孩往前走，沒過多久，眼前的畫麵突然破碎，小女孩的身影也瞬間消散。
她收住腳步，還沒來得及梳理情況，碎片又重新融合起來，變成新的畫麵。
蘇千殷微微眯眼，發現這裏好像是皇宮的正殿，四周裝飾華麗，雕梁畫棟，玉磚鋪造的地麵看起來很光滑。
隻是再美的建設落入她眼裏，都隻有黑白兩種顏色。
就在這時，她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微弱沙啞的聲音。
“放……過……我……”
蘇千殷轉過頭，看見穿著龍袍的老皇帝趴在地上，後背插著一把鋒利的刀。
龍袍的邊角磨損得嚴重，他就像條廢狗一樣，掙紮著想要爬出殿門，地上流的那些黑色**，蘇千殷覺得是他的血。
“放過你？”
一道嬌瘦的身影走到他麵前。
蘇千殷一眼就認出來了，還是那個小女孩。
“天災禍害你不管，朝中之事你隨意對待，看不慣的人就殺掉，喜歡的有夫之婦就肆意掠奪。”
小女孩麵無表情的開口，“百姓們都說你是暴君，成天去寺廟裏祈求，巴不得你早日駕崩，我隻是過來幫他們實現心願而已。”
蘇千殷聽著她的話，眸光微動。
這時候的宋千英，跟她認識的那個宋千英好像有些不一樣。
老皇帝痛苦的嗚咽著，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蘇千殷剛想上前看得仔細一點，畫麵再次破碎。
然後重新融合。
這次又換了個新的場地。
蘇千殷環顧四周，發現這裏是個偌大的刑場。
而被綁在鐵柱上的刑犯，正是那個小女孩。
圍在旁邊的人瘋狂舉起火把，朝她身上丟去。
“妖孽！快點受死！”
“燒死她！”
“別嚇到我孩子了，這幾天都沒睡過好覺。”
“竟敢殺了天子，還放火把皇宮給燒了，這世道不太平啊，什麽妖魔鬼怪都出來了。”
人群裏聲音嘈雜，小女孩看著他們一張張恐懼猙獰的表情，目光有些呆滯。
“不是你們許願說，希望他去死的嗎……”
她慢慢開口，“我做到了啊，你們為什麽反而不開心了……”
蘇千殷看著她茫然又無助的模樣，麵色有些凝重。
那些火把堆積在她的身上，熊熊大火很快吞噬了她。
人群開始拍手叫好。
緊接著，畫麵破碎，場景又一次變換。
蘇千殷看見小女孩蜷縮在山洞裏。
寒風呼呼的刮進來，她抱著自己的膝蓋，眼神有些空，耳邊環繞著無數撕心裂肺的聲音。
而這些聲音，蘇千殷也能聽到。
“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老天爺啊，趕緊收了這家夥的命吧！”
“為什麽受傷的永遠都是我，我可以什麽都不要，我就要他死！”
“去死去死！都給我去死！”
……
這些瘋狂尖銳的聲音，比蘇千殷在上一個場景裏麵聽到的要震撼得多。
聲音疊加著響起，混亂的幾乎要衝破她的大腦，碾碎她的心智。
蘇千殷強忍著不適，看向縮在角落裏的那個小女孩。
小女孩一直很安靜，不哭不鬧，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情緒。
蘇千殷看著她，漸漸有些失神。
原來她一直都在承擔這些罪惡的想法，每天都在被無數人的聲音折磨著。
日複一日的過去，她到底是怎麽熬過來的？
她會去殺了那個老皇帝，幫助百姓們完成心願，是因為她希望這些聲音可以少一點吧……
蘇千殷忽然想起李司黍，他被關在九幽燈裏的時候，熬過了兩千多年的孤寂。
那宋千英呢？
她又熬了多久。
蘇千殷思緒複雜，耳邊那些聲音漸漸消失，小女孩靠著石壁站了起來，一隻手緊緊握著藍鑽吊墜。
好像她握著的，是她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