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先生的老妻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儿子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巧莲能怀孕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如果再有个什么意外,那邬家的香火可就……”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邬家的列祖列宗?”
邬先生的儿子身体不好,媳妇好不容易才怀孕,如今已经六月有余,所以老母亲才会这样地说。
“邬家子嗣艰难,难道你就不想多为邬家积点阴德吗?”
邬先生被老妻说得是心乱如麻。
可不能否认的是,她说得确实有道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如果邬家的香火在自己这一代断绝,那他也就真的如同老妻所说的那样,再也没有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
邬先生思前想后,最后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了,你也不要再说了。头发长,见识短,我怎么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来,给我更衣!”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去哪里?”
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老妻埋怨道。
“去哪里?去向平阳长公主报信,老夫刚刚已经想通了,为了这一腔热血,为了这大夏的子民,就算舍弃了这身臭皮囊,又有何惜?”
伺候着老头更衣,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门,老太太哼了一声:“这老不死的,就会窝里横!”
……
屋顶上,一个隐约的人影横剑膝上,静静地坐着,正是冬虫。
她就这么静静地坐了整整一宿,她的秀发已经被春日早晨的露水打湿。
可她却没有在乎,只是这样静静地坐着。
前方忽然传来动静,冬虫就如同从冬眠中醒来的动物一样,突然活了过来。
她轻轻一跃,便轻盈地落在了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谁?”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正是老棒。
“冬虫姑娘,请你通传一下。”老棒压低了声音说道,“许县令的钱粮师爷,邬先生求见公主。”
“嗯……”
冬虫答应一声,等老棒退下,她推醒了缩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夏草,将事情告诉了她。
“那你就去喊公主嘛,非要弄醒我干什么?”
夏草不满地嘟囔着,却没有得到答复。
这死丫头。
已经隐约猜到好姐妹心思的夏草没有多说,只是来到陈轩和夏宁房间的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公主、驸马,许成钱粮师爷求见。”
她又重复了一次,里面才传来声响,很快房门被推开,陈轩汲着鞋出现在她面前。
听夏草说明情况,陈轩振作起来:“带我去见他。”
很快,邬先生就在客房中见到了还未梳洗,头发乱糟糟的陈轩。
“哎呀,这就是邬先生吧?久仰,久仰。呵呵,本驸马听闻邬先生求见,心里这个高兴,连……呵呵,让邬先生见笑了。”
没想到的是,陈轩一番遮掩的话反而让邬先生觉得,自己这次来对了。
看看,人家给咱的这是什么待遇?
倒履相迎啊!
邬先生连忙施礼道:“驸马爷,在下如何能当得起您如此对待?不过事情紧急,就听驸马爷听在下详细说来。”
说完,他就将许成丧心病狂,居然想要将魏虎引来,攻打漳县,顺便害死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和盘托出。
说完,邬先生诚恳道:“驸马爷,唯今之计,就是赶快将那许成抓起来,不然的话,等他把话送出去,真的将魏虎引来,漳县百姓可就要遭受涂炭了。”
然后,他就听陈轩问了他一个看起来毫不相干的问题。
“邬先生,能否请问一下你的姓名?”
“啊?在下姓邬名思道,绍兴人氏,驸马爷,您问这个干什么?”
陈轩和邬先生是两脸懵逼——邬先生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他为什么还要问自己姓名;
而陈轩懵逼的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多智近妖的邬思道,邬先生?
“邬先生这腿……”
“哎,在下科举不顺屡试不第,最后因家境贫寒,得了这风痹之症。”
“请邬先生恕我冒昧,令夫人闺名可是秋月?”
“驸马爷如何得知?”
邬先生大惊失色——自己那老妻虽然曾经被称作绍兴第一才女,因为仰慕了自己的才华,才不顾家人反对嫁了过来。
可那已经是快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驸马爷看起来不过及冠,他是如何得知老妻闺名的?
陈轩一拍巴掌——全特么对上了!
姓名、籍贯、腿上的残疾都贴合,甚至就连……
嗯,看来历史真是跟自己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啊。
不过虽然这些都能对得上,就是不知道这邬先生是否真的如同小说里说的那样,多智近妖。
邬思道见陈轩只是打量自己,却不说话,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刚刚所说,急得不行。
“驸马爷,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要阻止那许成将魏虎引来,否则的话,后患无穷啊!”
“那魏虎纵横东南六省十余年,从没有被官兵抓到过。所以,我们只能是避其锋芒啊。”
“哦?”陈轩听了,好奇地问道,“难道朝廷没有发兵剿匪过吗?”
“哎,驸马爷,您有所不知。”邬先生叹了口气道,“这魏虎对于地形特别的熟悉,小股官兵奈何不了他们。如果是大队人马,他们就往山沟沟里一钻,根本就找不到他们。”
陈轩点点头——就是在现代,剿匪也是一个大难题。
陈轩摆摆手:“邬先生,请坐。”
“可是……”
“欲速则不达,邬先生以为然否?”
“呼……”邬思道深吸一口气,原本心乱如麻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因为过于心急的原因,心已经乱了。
如此一看,这驸马爷年纪轻轻,却有着如此涵养,当真是不能让人小瞧了。
“邬先生,你觉得,我们现在真的应该阻止那许成发出消息,将那魏虎引来吗?”
嗯?
这驸马爷什么意思?
看着陈轩眼中探究的目光,邬思道的心思一下子活泛起来。
一定要阻止许成发出消息吗?
邬思道细细思考了片刻,试探着说道:“难道驸马爷的意思,是想要将计就计?让许成将魏虎引来,我军以逸待劳,将他们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