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从指缝间漏下的刹那,慕容雪听到血管里传**汐声。三百盏宫灯在头顶盘旋成河图洛书的形状,每盏灯芯都映出她前世今生的倒影——抱着星盘在雪夜占卜的巫女、持剑镇守血河的女将、甚至有个轮回里她是捧着琉璃灯的小道童。
初代师尊的叹息在耳畔凝成冰晶:"混沌元胎本不该有情。"
慕容雪握紧星砂,砂砾忽然化作银鳞逆流而上。她仰头看着鳞片在月华里重组,沈炼的虚影比之前更淡,但龙角上缠绕的红绳分明是当年合籍大典的聘礼。
"沈炼!"她掐诀召出冰晶玫瑰,花心迸发的星光照亮龙影胸口——那里嵌着半块玉锁,锁眼正是玫瑰形状。
宫灯长河突然沸腾,三百魂魄齐声吟唱。慕容雪足尖点地跃向虚空,鬓边碎发被星火燎成银白。当玫瑰插入玉锁的瞬间,她看到沈炼最后一世被红绳贯穿心脏时,指尖还攥着刻有她生辰八字的玉珏。
"以我元胎为契!"慕容雪咬破舌尖,精血喷在玉锁上。银河突然倒卷,宫灯接连坠入她眉心,每盏灯都化作记忆星子嵌进识海。初代师尊消散的身影在血光中重聚,玫瑰法杖与冰晶玫瑰合二为一,杖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龙鳞纹。
沈炼的龙影发出痛苦的嘶鸣,却张开残破的翅膀将她护在怀中。慕容雪看到那些星砂正在侵蚀他的魂魄,而侵蚀的源头竟是师尊法杖上的龙鳞纹!
"原来你才是..."她猛然转身,玫瑰法杖刺向初代师尊心口。对方不躲不避,任由杖尖穿透灵台,面容却浮现解脱的笑意:"你终于发现了。"
法杖上的龙鳞纹寸寸剥落,露出内里漆黑的咒文——这才是真正的婚书大阵。历代星宫长老的怨念根本不是被镇压,而是被初代师尊炼成了锁住沈炼命魂的囚笼!
慕容雪感觉识海要炸裂。那些温暖的宫灯记忆突然扭曲,三百星宫弟子的魂魄哀嚎着撕开伪装,露出布满咒文的真容。最靠近她的那盏灯里,赫然是八十年前被红绳拖入血河的玄璃!
"你以为逆转时空就能改写命数?“初代师尊的声音变得阴冷,法杖爆出猩红血光,”从我把混沌元胎一分为二那刻起,你就注定是孕养婚书的容器。"
沈炼的龙尾突然缠住慕容雪腰肢,带着她撞向观星台边缘的日晷。慕容雪在疾坠中看到日晷背面刻满名字——每个都是她轮回转世的名讳,而最后空着的刻痕正在渗出鲜血。
"用逆鳞...斩断..."沈炼的虚影开始消散,最后的龙息喷在慕容雪颈侧。她反手摸向心口,那片温热的逆鳞不知何时已嵌入血肉。
日晷发出齿轮卡死的刺响,慕容雪借着下坠之势挥出逆鳞。刃光斩过之处,时空如宣纸般撕裂。她看到三百年前的真实景象:初代师尊根本没有孕育混沌元胎,而是将濒死的沈炼炼成灯油,用他的龙骨制成玫瑰法杖!
"不是真的..."慕容雪踉跄跪地,逆鳞割破掌心。血珠滴在日晷刻痕上,空着的名字突然浮现——慕容霜。初代师尊的本名。
所有记忆轰然倒灌。三百年前的祭坛上,慕容霜握着沈炼的逆鳞刺入自己心口:“以龙魂为引,以元胎为皿,我要这星宫万世不灭!”鲜血绘成的阵法中,刚出生的慕容雪被种下记忆枷锁。
观星台开始崩塌。慕容雪在纷落的星骸中大笑,笑出满脸冰碴。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触碰沈炼都会心悸,因为他们的魂魄早被炼成阴阳双匙,永生永世困在婚书大阵两端!
"那就让一切归墟。"她握住沈炼即将消散的龙角,将冰晶玫瑰刺入自己丹田。混沌元胎的力量轰然炸开,玫瑰法杖上的咒文被尽数冲散。
初代师尊终于露出惊恐神色:"你竟敢自毁元胎!"
"师尊教得好。"慕容雪七窍流血却笑意嫣然,指尖勾住沈炼虚影的手,"毕竟这元胎...是用他的逆鳞煅烧的。"
爆炸的强光中,慕容雪看到三百盏宫灯同时熄灭。时空在坍塌,星辰在坠落,而她握着沈炼最后一片逆鳞,在绝对寂静中听到心跳声。
咚。咚。咚。
不是一颗心在跳,是两颗。
强光散去时,慕容雪站在一片纯白空间。脚下星河蜿蜒成红绸,远处有婴孩啼哭传来。她循声走去,看到雪地里躺着个襁褓,婴儿心口嵌着玫瑰形状的玉锁。
"要下雪了。"熟悉的叹息在身后响起。
慕容雪猛然转身。沈炼一袭白衣站在梅树下,脖颈残留着锁链勒痕,掌心却托着朵完好的冰晶玫瑰。
"这次..."他眼尾泛起龙鳞纹路,"我们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