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程晟其實最後回了家。
撐了兩天兩夜已經是極限,不可以再不休息,病倒的話隔天icu四十分鍾就沒法陪小衍了。
他洗了個澡,沉沉睡了個覺。
第二天清晨,陽光灑在床單上。
床鋪還殘留著它主人身上的氣息,好像一伸手就能抱到那個洋溢著溫暖的男孩,一切恍然如夢。
這個家是那麽的好。
程晟恍恍惚惚地起床,浴室的架子上還掛著成對的暖色毛巾,鏡子前是成對的杯子和牙刷。
杯子是一黑一白兩隻貓的形狀,撅著屁股尾巴勾在一起。
他彎腰洗臉。水滴打濕了拖鞋,落在鞋麵大眼睛的灰兔兔臉上。它鼻子紅紅的看起來很委屈。
成對的黑兔兔拖鞋。孤零零在玄關。
程晟沉默了片刻,安安靜靜地擦完臉,忽略刺痛的胸口。
他打開了冰箱。零度冷藏格裏還放著全麥吐司,蘋果醬是日本空運的還沒開封,祁衍說過兩天一起嚐嚐。
程他把吐司烤了,抹上微酸的蘋果醬。吃了很多,還喝了半瓶牛奶。
然後打掃了屋子。
打掃到一半去洗手間吐了一回,吐完平淡地擦去生理的淚水,漱完口又把剩下的牛奶喝光了。
icu探視的四十分鍾很短,但有時候又異常漫長。
祁衍的黑發一個多學期沒剪,現在已經好長了。
程晟幫他擦洗完,就呆呆坐在床邊,輕輕把手指蹭在碎發邊上,勾勾纏纏。
少年安安靜靜地躺著,沒有血色。
輸液管一滴一滴,把原本溫暖的手都沁的冰涼。
他的臉頰和鼻梁上幾道好深的傷口,不知道會有多疼。他在這個世界上一共就那麽幾個想要守護的人,現在都沒有了,更不知道有多疼。
是不是就是因為太疼了,他委屈了、失望了,再也無法承受,所以才睡著了。
也許,再也不想醒來。
程晟不怪他,他清楚祁衍這麽久以來的一切努力,知道他有多累。也舍不得他繼續麵對冰冷和殘酷,更不忍心去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