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直播就這樣傳了出去,網上就像是往熱油鍋裏滴了一滴水似的,徹底沸騰了起來。
那些信誓旦旦罵了季禮私生子、扭頭說戎玉一步登天失敗的,如今被啪啪打臉,尷尬得各種刪評論。
【人呢人呢?出來接著罵啊?我兩個學長文武雙全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用得著你這個豬頭三在這裏指指點點嗎?】
【季禮看不上戎玉看得上誰?拿著鍵盤的正義使者嘴炮王者你嗎?】
【說私生子的出來跳啊?長公主不打爛你的嘴嗎?】
【嗚嗚嗚嗚我兩個男神真的要結婚了,我一天之內失戀了兩次……】
可惜戎玉和季禮本人已經沒有閑心去看星網上的評論,他們光是通訊都要被打爆了。
同學的、老師的、朋友的,一通接著一通,就沒停下來過。
季演、楊西洲、安以烈、斷牙、學姐等人紛紛發來了賀電。
戎玉還在那跟樂甜解釋了好一會兒,才讓她確信直播上的那個戎玉的確是他本人,他真的成了季禮的未婚夫。
就這樣,還被樂甜嘲笑自己打自己的臉,之前還說不喜歡季禮。
“你們都在一起了!”樂甜理直氣壯地說。
戎玉竟然無從反駁。
斷開通訊時,季禮坐在床邊,顯然也剛剛被不知道什麽人關心了一通,趕緊把通訊設置成免打擾,又羞又惱,抿緊了嘴唇:“……多管閑事。”
戎玉還停留在發布會的重磅炸彈上,暈暈乎乎地看向季禮:“真的要結婚了?”
“都已經說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季禮竭力做出一副我也不那麽情願、卻沒有辦法的神態,嘴角卻不自覺地跳動著,稍微一不注意,就有可能自己偷偷翹起來。
戎玉瞧出他神色裏頭的竊喜,有意逗他:“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就跟公主說一說?”
季禮的臉色,便猛地拉了下來:“說什麽?”
戎玉還在那兒不知死活,笑眯眯地說:“說我們暫時不想結婚,婚期可以拖一拖……”
這句話沒說完,小觸手纏上他的腳踝,猛地一拖,就把他整個人都拉上了床。
季禮翻身覆住他,藍寶石一樣的眼眸就近在他的眼前。
“然後呢?”季禮陰沉沉、凶巴巴地瞪著他,冷冷地開口,“你就不用跟我結婚了,是嗎?”
他便再也憋不住笑,捏季禮的臉頰:“明明是你不想結婚的。”
“你明知道……”季禮說到一半,自己臉紅了,聲音軟了,瞪著他的眼神卻更凶狠,“……你明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戎玉愛極了他軟乎乎的樣子,就輕輕吻他的鼻尖兒、吻到眼眸,然後咧開嘴角,笑得壞心眼。
季禮知道自己受了騙,恨恨地捉過他的嘴唇來吻。
戎玉眼睛浮起了金色,迷蒙中不斷追著他的嘴唇亂蹭,又笑著哄他:“公主,你什麽時候能誠實一點啊?”
季禮撇過頭去不肯說話。
“你是不是在偷笑自己省過了求婚的環節?”戎玉咬著他的耳垂,笑嘻嘻地戳破他的小心思。
季禮越發窘迫了。
他的確在暗自竊喜,如果不是這一節,他要怎麽開口逼著戎玉結婚呢?
太急了不行、太緩了更不行,他主動會害羞,讓戎玉主動就更容易生出奇奇怪怪的枝節來。
季禮簡直沒有學過比戀愛更困難的事情了,直到現在,他也沒有弄清楚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麽,該怎麽去做。
戎玉熱切地親吻著他,咬著他的嘴唇誘哄:“再跟我告白一次好不好?”
季禮紅了麵孔,強撐著冷靜,道:“以前不是說過?”
“可我還想聽。”戎玉笑眯眯地哄他。
那次他們都太迷蒙。
戎玉甚至還以為他隻是想跟他玩玩,而他已經做好了結婚的準備。
季禮現在想想,都認為自己蠢得無可救藥。
“……喜歡。”季禮知道自己有多狡猾,臉頰還是滾燙地燒著。
戎玉笑吟吟地咬著他的嘴唇,輕聲呢喃:“可我愛你。”
季禮便徹底燒紅了臉頰,張了張嘴,還是沒有戰勝自己的害羞,他決定狡猾到底,逃避掉自己應該回答的那句話,轉而用小觸手扯開了戎玉的襯衫,開始了更深入的、讓戎玉沒辦法說話的動作。
戎玉一下臉漲得通紅,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親吻中,已經被扒得差不多了:“你別……還沒到晚上。”
“所以呢?”
“殿下會來找我們。”戎玉金色的眸子都濕潤了,可憐巴巴地攥著他的衣角。
長公主剛剛宣布了他們的婚事,等忙完了,多半要來找他們商議。
季禮本以為他要求饒。
卻聽見戎玉忽然戲謔地,咬了他耳朵一下,低聲嘲笑他:“但我想了一下。”
“你應該不會拖那麽久。”
季禮一下氣成了河豚。
戎玉笑得壞極了。
作為公主這個死傲嬌不說愛他的回禮,他要一直嘲笑他是個又快又笨蛋的菜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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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傷害是有代價的。
季禮為了證明自己的時長,把戎玉按在那裏從正麵到背麵,從**到浴室,最後連多年的潔癖都好了,連地毯上都試了一遍。
終於確認了跟他上床其實也是很浪費時間的一件事。
戎玉深夜時,才揉著屁股,別別扭扭地從房間裏出來,得到了長公主請他有空的時候到書房見麵的消息。
顯然已經猜到他們在做什麽好事了。
戎玉到達書房的時候,便尷尬得無以複加,仿佛手腳都變得笨拙,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裏才好。
長公主還在讀一份文件,見他進來,才將光屏關了,問:“我這個家長,是不是還算善解人意?”
她的口氣四平八穩,如果是不熟悉的人,一定會認為這是毫無感情的質詢。
可戎玉卻瞧見了她眼底戲謔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道:“殿下。”
長公主的嘴角勾了勾,自己坐到沙發上,指了指自己身側的位置:“坐。”
戎玉便乖乖巧巧地坐下了。
他在長公主麵前,總是像個乖小孩,耳根燒得滾燙:“殿下,結婚……真的可以嗎?”
“不然呢?”長公主反問他,難得的直白,“如果季禮把你弄丟了,我不是虧了麽?”
她好不容易養大的乖寶寶,做不成兒子也就算了,回頭再被親生兒子給搞丟了,那她豈不是虧到血本無歸?
而且據她這幾天得到的情報。
季禮的戀愛能力,實在是非常的堪憂,到手的熟鴨子搞飛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戎玉便忍不住笑了。
過了一會兒,卻也認真地問:“您聽到陸刹說什麽了麽?”
他指的是關於他的出身。
“聽到了,”長公主平平淡淡,“所以呢?”
“真的不在乎嗎?”戎玉小聲問。
“你是我養的孩子,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長公主的聲音很平淡,卻總是帶著無可撼動的堅定,“你想成為怎樣的人,遠比別人認為你該是怎樣的人更重要。”
“更何況,”長公主頓了頓,“你已經成為了一個很好的人了。”
戎玉愣了愣,眼眸終於軟了下來,咧開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
“謝謝您。”
“說句題外話,”長公主笑了笑,“我並不認為你是海盜的孩子。”
“他說的S級海盜是我親手緝拿的,他們船上頭一條規則,就是不要治愈型。“
戎玉立刻就愣住了:“什麽?”
長公主輕描淡寫地說:“他們是一群狂徒,治愈型隻會拖慢他們的進度。”
“那我……”戎玉遲疑著,也許是想詢問自己的出身,
“抱歉。”長公主摸了摸他的頭發,“我也不太清楚,那夥人幾乎都已經被處死了。”
她很希望她是個無所不能的家長。
但顯然她並不是。
戎玉卻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沒關係。”
就像是長公主說的,這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怎樣的人,他想成為怎樣的人。
“以後打算做什麽?軍部前兩天向我詢問過你,但我不大想把你給他們。”長公主似乎有些放鬆下來,倚在沙發上同他交談,“你覺得獨立調查部怎麽樣?”
戎玉踟躕了一下,還是輕聲說:“我還是想去傭兵團。”
長公主顯然是意料之中的:“白鯊傭兵團?”
“嗯。”
“季禮呢?”
“他想去軍部。”
“那畢業就不能總黏在一起了。”長公主像是在嚇唬小孩子的口氣。
戎玉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兒,微紅了耳朵:“嗯。”
“還是快點結婚吧。”長公主笑著說。
她最近開始了解自己的笨蛋兒子了。
如果不早點結婚,讓他們把感情培養到位,給夠安全感,季禮可能會凶巴巴千裏追夫……也可能是追妻,把自己的伴侶抓回去。
……她兒子好像真的有點黏人。
長公主歎息了一聲,恐怕她養的乖寶寶以後會很辛苦。
戎玉卻頭埋得更低了,他很樂意跟龍骨談論未來,卻有些不好意思跟季禮的親生母親談論婚姻,最後還是紅著臉頰,盯著長公主眼眸,一字一句認真地說:“我會照顧好他的。”
“我知道。”長公主笑著答。
戎玉離開的時候,長公主似乎隱約想起,白鯊傭兵團曾經的團長,也曾是個棕色頭發的男人。曾經是最偉大的醫療型機甲師,是個無國界的理想主義者,一生不曾屈伏於現實,跟同伴一起建造了白鯊島,又一手組建了白鯊傭兵團。
白鯊就成了那些夾縫中的人、最後的棲身之地。
在一場救援行動中死去。
死得其所。
長公主曾見過他一麵。
那是個盲眼的人,聲音很溫柔,尋求帝國合作的時候,緩聲稱她:“殿下。”
長公主看著戎玉的背影,到底是沒有開口。
或許這個謎團,可以留給這個同樣溫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