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上清寺,常申凱官邸。
早上九時的時候,身穿著藏青色中山裝的軍統局局長戴立準時出現在常申凱的書房門前。
此時戴立透過那掛在門背上的一幅精致的富有四川特色的竹簾望了進去,身穿藍袍黑馬褂的常申凱這是也正背對著大門,而且身姿筆挺的站在窗前,好像在思索著什麽一樣。
就是說那張寬大而鋥亮的書桌上,則是擺放著一本委員長百讀不厭的線裝書《曾文正公全集》,此時,這本書也是翻開著的,很顯然,委員長才看了這本書不久。
至於說這麵牆壁上則是有一幅委員長親自手書的橫匾“寓裏帥氣”,要去的話也真的是字如其人,瘦而硬。
而另外一麵牆壁上掛著的則是一幅表過的張靜江的書法,這是由張靜江抄錄的,當然了,也被常申凱視為座右銘的孟子裏麵的一段話:“居天下之廣廈,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誌與民由之,不得誌獨行其道”。
此時戴立凝神屏息的站在門外,他這個時年已經四十三歲軍統局局長心裏麵也清楚,委員長是職業軍人車身,所以說肯定早就知道他等候在門外了。
之所以過了這麽長時間,還沒有理會他,那麽肯定是委員長在發脾氣了。
作為常申凱身邊的“親信”,他自然是知道常申凱性格特點的,一直以來,常申凱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他如果遇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情,那麽總是愛在他喜愛的下屬麵前發作;但是在不喜歡或者是心中有過節的人麵前,委員長反而會裝出很熱情,很主動,很積極的態度。
屋子裏麵雖然說常申凱還是保持著固定的姿勢,在窗前沉思,靜默著,好像完全就沒有掉過身子來的意思,但是戴立卻始終在門口站的端端正正的保持著一個職業軍人在長官麵前應有的姿勢。
作為常申凱的學生,戴立在黃埔軍校畢業之後呢,作過常申凱的副官,不過大概是因為他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特務才幹,所以說很快就被常申凱發現了,最後把他單獨拉出去組織了一個諜報科。
不過那個時候他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白手起家,而且條件是相當的艱苦,甚至於他在南京雞鵝巷“開業”的時候,人都沒有幾個,槍更是沒有幾條,完全是憑著好朋友胡綜南等人的支持才搭起了“架子”。
當然了,他的諜報科也很快就取得了不凡的成績,隨機更是引起了常申凱極大的重視,隨著特務處的迅速發展,也很快就成為了直接為常申凱服務,也直接受常申凱指揮的情報機構。
因此,戴立一直以來都很知道自己的定位,所以說此時他這個配少將軍銜的軍統局局長帶領卻沒有身著軍裝,而是穿著一套藏青色的中山裝。
要是不知道的人,猛地一看,還以為他是委員長的侍衛官呢,畢竟委員長的侍衛官們一律都身穿著藏青色的中山裝,他們的軍銜也大多都是少校軍銜。
當然了,這個時候的戴立,就算是穿著這樣的衣服,也沒有人會小看它。
說白了,他雖然隻是一個少將,但就算是中將,甚至於上將都不會放在他的眼裏麵。
俗話說得好:“宰相門前四品官。”他一個堂堂的軍統局局長,而且又是常委員長的心腹愛將紅人,甚至更是權傾一時的人。
現在他的軍統局已經發展到十萬多人了,甚至於在世界各地都有他設下的機構,人多勢眾,而且因為這些隱秘的渠道,所以說他在財政上也比較豐裕。
再加上他這幾年來和他的一些好朋友,也是國黨內部的軍政大員,抱成了一團,所以說他們的力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左右中央。
不要說一般的中央大員了,就是連陳辭修那樣的屬於常委員長心腹中的一品大員,因為和戴立以及戴立他們那個小集團的關係不怎麽的,所以說平時也不得不怕他三分,讓他三分。
而且一直以來,想要得到常申凱重用的人,都需要有兩個條件,第一個條件是浙江老鄉,第二個條件是黃埔軍校的畢業生。
不過這兩個條件戴立都具備,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時局的不斷演變,他的軍統局也是越來越顯得很重要了,更是深受委員長器重。
所以說他心裏麵一直都有數的,從表麵上來看,常申凱幾乎從來都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看,但是對於這一點“問題”,他不緊不惱,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因此這一會兒,他是真的希望委員長能夠轉過身來,然後直直的向他走來,甚至於上前甩他幾個耳光都是可以的。
說句不客氣的話,委員長對他越打越罵,他心裏麵就會越加的歡喜,因為這表明委員長沒有把他當做外人。
“是戴科長吧?”過了半晌之後,常申凱才背著身子發問了,聲音卻顯得有些低沉。
雖然說戴立已經是軍統局局長了,但是常申凱對他的稱呼一直都是戴科長,對此,戴立心裏麵還是有些“膩味”的,但在常申凱麵前,他又能說什麽。
“是!”
戴立也是趕緊將胸脯一挺,然後腳上皮鞋一碰,“啪”的一個立正,答應道。
“報告校長!”
戴立隨即又說道!
一直以來,戴立都非常喜歡稱呼常申凱為校長,因為在他看來,這樣的稱呼可以喚起曾經創辦黃埔軍校,擔任黃埔軍校校長的委員長,對他也是對一名黃埔軍校學生戴立的一種特殊的,親切的回憶和感情。
隨著戴立的話音落下,常申凱才霍然的轉過身來,然後看著他鷹眼閃亮了起來,接著便低聲喝道:“進來!”
“是。”
戴立應聲答道,接著邁著軍人的步武進了門,麵向常申凱仍然站得端端正正。
校長不讓他坐,他不敢坐,就是校長讓他坐,他也不敢貿然下坐。
“戴雨農!”
常申凱看了看戴立,接著才怒氣衝衝的說道:“你活得不錯,你這個軍統局長當得不錯,嗯!”
看到常申凱這個樣子,一時之間,戴立也摸不清,常申凱這話的來由,因此也不敢回話,隻是挺了挺胸膛,做出了一副隻要委員長,您吩咐我戴立隨時可上刀山,下火海的姿態。
“唔!”
常申凱此時,背著手在地上氣呼呼的轉開了圈子,接著說道:“對汪季新,我常某人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可是他呢,他卻要反抗到底,現在他更是要召開國民大會,你戴立是要看著他們聯手組成另一個‘中~央政府’,然後危害黨國是不是?”
常申凱說到這裏到時候,更是猛地停下步來看著戴立,眼神冷得如冰、鋒利如刀。
隨著常申凱的話音落下,戴立的心裏麵也是有些煩躁了起來。
對於汪季新準備召開國民大會的時候,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現在上海站因為王仁鏘的叛變,陳鴻飛還沒有完全組建起來,而刺殺汪季新的骨幹小隊,也由於王仁鏘的原因,暫時撤離了上海。
至於李維所部,在戴立看來,是沒有足夠的能力和行動力量去刺殺汪季新的,所以對於這件事情,他也是有苦難言。
不過現在委員長說到這個事情了,他要是不表一下態的話,那肯定是過不去的。
“校長,我已經派了骨幹力量前往上海,一定在此人舉辦大會之前,想辦法誅殺此賊,為校長摘除掉黨國身上長出的毒瘤,請校長放心!”戴立隨即也是趕緊正色著說道。
常申凱聽到這話之後,才沒有多言,而是將手一揮,示意談話就此結束,以訓代命,前後不到五分鍾。
“是。”戴立給委員長敬了禮後,唯唯諾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