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就快開始,黎時澤卻心不在焉,一直盯著手機。
“你小子行不行啊,別給哥幾個掉鏈子。”隊長“啪嘰”拍了把他後腦勺。
“放心,我有譜。”黎時澤回了一句,看見屏幕亮起,眼睛一亮,啪地站起身,“我出去一下!”
“你上哪兒?!”比賽就還十來分鍾,這小子,有個屁譜。
黎時澤擺擺手,頭也不回,一路小跑,很快在後門見到季昭……和同行的聞寒。
“聞老師?辨認出戴著帽子口罩武裝嚴實的聞寒,黎時澤受寵若驚,“您也來了?”
“噓!”季昭示意他噤聲。
賽事規模挺大,觀眾肯定不會少,哥哥要是被人認出來,恐怕要出亂子。
所以小何哥反複提醒他,一定要找黎時澤走內部通道。
黎時澤也懂事,轉身給他們帶路。
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回過頭來打量季昭:雖說是降溫了,可他穿的也太厚了,跟個熊似的,怎麽看怎麽萌。
也對,才十八嘛。
黎時澤忽然生出幾分罪惡感:彎不彎的另說,人家差不多還是個孩子呢……
這麽一想,他那種心思衝淡了些,直爽地摟過季昭肩膀:“給你留了VIP座兒,待會兒好好看哥給你露一手。”
“我可能看不懂。”季昭實話實說。
真是憨的可愛。
“有解說。”黎時澤笑著拍了下他的肩,“回頭哥帶你打幾把,包教包會。”
說了沒兩句,他手機震動起來,他們經理的尖嗓門隔著聽筒都能穿破耳朵:“黎時澤,趕緊給姐滾回來!”
“比賽快開始了,黎先生不用管我們,我們自己進去就是。”聞寒在背後清清冷冷開口。
“也好。”黎時澤捂住聽筒,尷尬笑笑,“前麵左轉,走幾步就是VIP坐席,你們的票在第一排,不用爬樓梯的。”
倒是貼心。
聞寒攥了攥手指:“謝謝。”
VIP坐席確實走幾步就到,他們也很順利找到第一排的座位。
坐下之後,聞寒先擰開保溫杯叫季昭喝水,季昭乖乖喝了,把從家拎來的抱枕拿出來,給聞寒墊在腰後靠著。
“謝謝昭昭。”
“哥哥說什麽?”
VIP區人並不多,但和普通觀眾席之間是開放的。比賽即將開始,觀眾席上正交頭接耳一片嘈雜,季昭完全無法從嘈雜中提取出聞寒的聲音,反被這嘈雜吵得有些頭痛。
“沒什麽。”聞寒搖搖頭,從口袋裏摸出濕巾,抽出一張,擦了擦他右邊肩膀。
“怎麽了?”
“新衣服,有浮毛。”聞寒淡淡解釋一句。
季昭這次有準備,努力盯著他嘴唇,可還是沒聽明白。
“對不起,哥哥。”他有些尷尬,“我沒聽清。”
“沒關係。”聞寒揉了把他的頭,“不用為這種事道歉。”
可季昭還是沒聽清,瞪著亮晶晶的桃花眼,迷茫地盯著他。
像隻聽不懂主人指令的可憐小狗。
聞寒又好笑又心軟,幹脆伸手關掉他的耳蝸,拿手機打字:[沒關係,看比賽。]
季昭點點頭,好奇地看了眼布置好的賽台,又收回視線:“哥哥,熱,可以脫掉外套嗎?”
“當然。”聞寒失笑,真是變笨了,這種事為什麽也要問他。
季昭依舊沒聽清他的話,熱得臉都紅了,眼睛也帶了層晶亮水光,卻硬是沒敢動作。
聞寒好笑地探出白皙指尖,幫他拉開拉鏈。
這一幕恰巧被拍攝觀眾席的攝像師掃到,還投到了大屏上,但兩人垂著頭,誰也沒注意。
許多觀眾倒是有意無意注意到了。
“夫夫小情侶嗎?好好嗑。”
……雖然兩人都沒露臉,可幫忙拉拉鏈什麽的……太有氛圍了。
“攝像大哥別走!”還有觀眾不滿攝像掃向其他人。
好在,比賽很快開始,觀眾席也安靜下來。
季昭沒謙虛。
這比賽,他真看不大懂。
聞寒已經重新幫他把耳蝸打開,可解說語速快,又有很多術語,他聽得稀裏糊塗。
聽不清又看不懂,季昭漸漸就有些犯迷糊。
遊戲正激戰到關鍵時分,他卻頭一歪,枕到了聞寒肩上。
聞寒笑笑,下巴輕蹭了下他頭發,由著他睡。
攝像大哥不知是不是火眼金睛,季昭剛睡著,他就好巧不巧又掃到他們。
這回,聞寒看見了。
賽場正中的大屏上是比賽畫麵,側後方吊在高處的兩塊小屏上,卻出現了他自己戴了口罩的臉,還有季昭放大的毫無防備的睡顏,濃而纖長的眼睫毛根根畢現。
聞寒立刻反應過來,探手按住季昭的頭,將他的臉埋向自己頸窩。
攝像似乎明白這是不願被拍的意思,畫麵立刻轉了別處。
季昭卻醒了。
睜眼發現自己不但睡著了,還睡到了聞寒肩頭去……他紅著臉坐直,心髒跳得“砰砰”響:“對,對不起,哥哥。”
“沒事。”聞寒低聲說著,幫他把口罩拉上去,“累了嗎,不如我們先回去?”
他自己是活在鏡頭下的人,卻十分不喜季昭被暴露在鏡頭下。
剛才的一幕已經讓他隱約擔心,何況季昭還感冒著,這裏人多,空氣沉悶汙濁。
“可是——”季昭有些遲疑。大丈夫言而有信,他答應黎時澤來看比賽,哪怕看不懂,熬也要熬完啊。
“我的腰有些累了。”聞寒補充。
唔。大丈夫言而有信,他答應黎時澤來看比賽,他也確實來看了,又沒答應他一定看完。
季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說服了自己,站起身:“哥哥,我扶你。”
……
隻是被掃到一兩秒的鏡頭,卻還是有人靠著側影,認出了屏幕上的聞寒——當晚的賽事還沒結束,就有人在網上爆料影帝聞寒去看了比賽,雖隻有一張戴口罩的大屏幕糊圖作證,卻也傳播開來,很多人越看越像。
聞寒並沒回應,經紀人咬死了聞寒最近身體不適在家休息,公關部又找人放出賽事主辦方當晚的嘉賓邀請名單,上麵並無聞大影帝的名字,這才連消帶打,把水花壓了下去。
“聞老師對電競感興趣嗎?”時隔幾天,聞寒參加宣傳活動時,卻還是被主持人臨時起意般提問。
“並不。”聞寒答,“看都看不懂。”
“哦,這麽說,聞老師是看過?”
“網上看過一點。”聞寒沉著冷靜。
主持人識趣,並未在這話題上多展開,狡黠一笑,又引向另一個話題:“聞老師一向專注演戲,最近怎麽起意去參加了綜藝?是專程給蘇老師捧場嗎?”
“是借了蘇師弟的光,去嚐嚐家鄉菜,林大師是我們揚州名廚,一宴難求,現在公費就能吃,我自然不能錯過。”
聞寒輕輕巧巧,再度把話題引開。
活動結束後導演打趣他:“聞老師最近趕起時髦了啊。”
又是戀綜又是電競的,稀罕。
“您是說?”聞寒裝傻。
“嗬嗬。”導演笑笑,拍拍他肩膀,“就該這樣,你還年輕,太穩重了也不行。”
聞寒回以微笑:嗬嗬,家有十八歲小奶狗,他太穩重了是不行……
小何引了聞寒往停車場走,半路聞寒接了個季銘的電話,大舅哥在電話那頭興衝衝的:“昭昭對電競感興趣?他喜歡哪個隊,我買給他啊。”
聞寒眯了眯眼,溫文爾雅戳他肺管子:“大哥買了怎麽送?”
季銘一下子泄了氣:“以你的名義送……”
聞寒臉黑了黑:他閑的給他送幾個大男人?
季銘也意識到哪裏不太對:“那我送點兒什麽?昭昭生日快到了。”
“禮物不急,大哥可以以後再補。”
那怎麽行——季銘十分不情願,本來就欠了臭小子十八年的禮物,怎麽能再欠?
“昭昭生日你們打算怎麽過?我還有艘小遊艇在Q市,要不送給昭昭,你們出海去玩?”
“不用了,不安全。”聞寒想都沒想便拒絕。
那也是,小兔崽子在外麵暈倒了怎麽辦……
季銘一陣挫敗,沒再提禮物的事:“能不能……多發點那小子的照片看?”
父母都想他想得不行,單靠聞寒每天發群裏的一兩張照片,完全不夠止渴。
“我盡力。”這個聞寒倒是答應下來。
“好。他感冒怎麽樣了?”
“差不多好了。”聞寒如實反饋。
說著話,車裏的季昭已瞧見他,打開車門,邁開長腿下了車。
“先不說了。”聞寒匆匆掛斷電話,迎上季昭,幫他攏緊衣領,“怎麽還在這兒?不是讓你先回去嗎?”
“等哥哥,一起。”季昭說著,遞上一個紙袋,袋子裏裝著個熱乎乎的椰蓉麵包,散發著一股椰蓉和黃油融合的濃鬱甜香。
“哥哥餓了嗎?吃兩口墊墊?”
“不餓,你自己吃。”聞寒不愛吃這些。
季昭憂心忡忡起來——哥哥晚飯吃的就不多,又工作到這麽晚,兩個胃呢,怎麽能不餓?
坐回車上,他捂著麵包想了想,摸出手機,滑開一張照片:“哥哥你看。”
照片上是隻眼熟的狸花貓,舒展開四肢懶洋洋側躺著,肚子比他們離開時滾圓不少,像吹起的氣球,與四肢不大協調。
“哪兒來的照片?”聞寒抬眸看向他。
“我讓宇哥拍的。”——照片哪兒來的不是重點,重點是——“哥哥你看看人家的肚子。”
他說完,看了眼聞寒的肚子,弦外之意溢於言表。
聞寒把手搭上自己小腹,隔絕開他視線,咬牙解釋:“我還早。”
啊,人類的孕期似乎是比貓長一些……道理雖如此,可——哥哥肚子一點兒起伏都沒有,顯然營養不夠,他還不肯去做產檢……
季昭目光滿是擔憂:“哥哥,你什麽時候去做產——檢查?”
“不急。”
“可——”
“我累了。”聞寒說著,眯上眼睛。
季昭頓時安靜。
今天有老張開車,小何坐副駕駛,聽後麵安靜下來,他好奇從後視鏡瞄了一眼:
寒哥穿一身偏正式的淺灰色西裝,麵目清俊,靠在座椅上假寐。
旁邊的季總,穿著奶咖色小熊衛衣——最近寒哥化身購物狂,這種衣服買了好多件——臉蛋熱得紅撲撲的十分可愛,神色卻十分沉凝。
他沉凝地看著寒哥……的肚子。
還不止看著——他抬起手,在半空頓了頓,靠向寒哥腹部,眼看要貼上他熨帖的黑色襯衣時,又堪堪頓住。
嘿,鬼鬼祟祟的,有賊心沒賊膽?
小何正偷著樂,冷不防他放在中控台的手機振動了下——挺大聲兒。
季昭受驚般抬頭,正跟他視線撞個正著。
“我啥也沒看見。”小何虛虛捂住眼。
“我沒摸!”季昭“騰”地縮回手。
“此地無銀六百兩?”聞寒睜眼,嫌棄地看了眼他倆。
“哥哥你沒,沒睡?”季昭臉瞬間漲紅。
“嗯。”聞寒淡淡應了一聲,看了眼他薄紅臉頰,忽然扣住他手背,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給你摸。”
他似笑非笑說著,與他手指交錯相扣,眸色深沉。
摸,看你能摸出什麽!
季昭沒多想。
季昭一點兒也沒多想。
他就單純想摸摸看,哥哥的小腹是不是也鼓起來一點兒了,隻是肉眼看不出。
可真摸到之後,季昭愣住了:
“它,它好像在動!”
他使勁兒壓抑著,小聲驚歎。
聞寒眼神瞬間凜若冰霜:混蛋!那是他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