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真的不用去醫院嗎?”吃過晚飯,扶聞寒回房躺下,季昭憂心忡忡問。
“不用。”聞寒靠在床頭,聲音發虛,神色疲軟,完全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不要緊的,我……問過醫生的。”
“那醫生怎麽說?”
“多靜養,不要動氣,不能著急。”
“誰氣哥哥了?”季昭立時凶巴巴皺起眉,一副要去找那人幹一架的陣仗。
聞寒胸膛又起伏了下,岔開話題:“幫我接杯熱水來,可以嗎?”
自然可以。
季昭乖乖接了熱水,試過溫度合適,才端給聞寒。
“你可以去……收拾你的行李了,不用管我。”接過水杯,聞寒“強撐著”精神開口。
“哦。”季昭呆呆應了一聲。
哦?聞寒捏緊水杯,不動聲色,心裏卻波濤洶湧了。
等季昭真的轉身出去,波濤洶湧更變成驚濤駭浪,聞寒心口被衝得一陣一陣疼——他真要動胎氣了。
回房疊了兩件衣服,季昭心裏始終不安定,糾結片刻,晃**到聞寒門口,敲了敲敞著的門:“哥哥,你睡了嗎?”
聞寒的聲音過了片刻才傳來:“怎麽了?”
季昭走進來,看見他依然坐在床頭,麵前擺著讀劇本用的平板。
“哥哥先休息吧。”他皺皺眉,“不是要靜養嗎?”
“靜不下。”聞寒淡淡答。
靜不下?季昭擰眉沉思了下,明白了過來:
狗男人明天訂婚,哥哥自然靜不下……
“哥哥,你不要想太多了,傷神。”為渣男動氣,不值得!
聞寒瞥他一眼,“嗯”了一聲,很敷衍。
季昭也知道這種事不是一兩句空洞的勸慰就能排解的,靈機一動:“哥哥不困的話,我們一起看電影吧?”
聞寒看他一眼,心裏有氣,不願答應,更氣人的是——他竟拒絕不了。
見聞寒點頭,季昭莫名興奮起來:“那我們去客廳!”
“不用。”聞寒拉住他手腕,“就在這裏。”
床頭有投影儀,幕布就在床尾那麵牆上。
聞寒打開投影,又遙控拉上窗簾,熄了燈,臥室頓時變成一個小型影院。
“想看什麽?”他拿著手機詢問季昭。
季昭沒出聲,他正看著幕布出神,覺得這東西莫名熟悉。
[一個人睡的時候,可以投影聞老師上去……]——有什麽念頭飛快劃過他腦海,又飛快消失,快得他沒能抓住,煩惱地捧住頭。
“昭昭?”聞寒神色一緊。
季昭抬起頭來,已忘了剛才為何煩惱:“哥哥說什麽?”
見他沒事,聞寒暫且心安,又重複問了一遍:“你想看什麽電影?”
“哥哥選。”季昭答了一句,又補充,“要喜劇。”
要讓哥哥看點開心的。
“不要愛情片。”看著聞寒低頭選片,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也不要商戰片。”——免得又讓哥哥想起狗男人的存在。
“不如你選?”聞寒抬眸掃他一眼。
“哥哥選……”季昭訕訕答。
“去關下房門。”走廊的燈光影響了投影效果,聞寒指揮他去關門。
季昭聽令行事,關上門回來,傻乎乎站在床頭,看著投影儀裏播放的電影片頭。
“你站著看?”黑暗中,聞寒沒好氣地掃他一眼。
季昭一凜,貼著牆根,“唰”地蹲坐下來。
聞寒氣得呼吸一滯:“站起來!”
季昭一懵,扶著牆,手忙腳亂又站起來,瞪著茫然的大眼,無辜地看著聞寒。
“過來這裏坐。”聞寒無奈朝他伸出手。
季昭眨了眨眼:坐哥哥**?
那怎麽行!
“快點兒,別讓我著急。”聞寒手搭上小腹。
季昭立即坐下來。分秒不耽擱。
嘴角勾了下,聞寒往裏挪了挪,把背後的抱枕分給他。
但季昭其實用不上——他坐得筆直,不像在**,倒像在站軍姿,表現出極強的紀律性和服從性。
這姿勢,聞寒看著都腰疼:“好好坐。”
季昭把背挺得更直了。
聞寒一陣肝疼,按著他靠在抱枕上。
原來這樣才是“好好坐”……季昭呆坐了半晌,好半天才把注意力投到大屏上。
說不上是何種目的,聞寒選了部有些無聊的片子。
還是外語片,雖然有字幕,出場人物一多,季昭就分辨不清哪句台詞對應哪個人,越看越混亂,越看……越困倦。
片尾響起的時候,他已枕在聞寒肩上,睡得香甜。
聞寒耐心地等片尾曲放完,才關掉投影,室內隻剩中央空調運轉的輕微噪聲,和季昭均勻的呼吸。
貼著他脖頸,溫溫熱熱。
聞寒把手繞到他肩後,輕輕攬過他,手指在他耳根處摩挲了會兒,見他睡得熟,想狠狠掐他一把,到底沒舍得。
鼻尖抵在他側腦,他靜靜聞了片刻他專有的清清爽爽的氣味,才輕手輕腳起身,繞到床側,托住他上半身,放平他背後的枕頭,讓他躺平。
躺平的一瞬,季昭醒了。
睜開眼睛,昏暗中和聞寒對視片刻,他怔怔問:“電影,看完了嗎?”
“嗯——”聞寒剛答了一個字,季昭忽然反應過來他躺在哥哥**,“騰”地坐起身,聞寒躲避不及,“砰”的一聲,兩人額頭結結實實撞在一起。
“嘶——”聞寒倒抽了口涼氣,抬手捂住額頭。
季昭也疼,但更多還是懵。懵了足足好幾秒,才慌亂道歉:“對,對不起!哥哥!”
聞寒擺擺手,還沒說話,季昭從**站起來,急匆匆往外走,鞋也沒穿,慌不擇路的樣子。
“你去哪兒?”聞寒揉著額頭問。
“回,回房?”
聞寒捏了捏手指,沒說什麽:“先回來把鞋穿上。”
季昭紅著臉走回來,一邊穿鞋,一邊跟聞寒說晚安。
聞寒也回了句“晚安”,語氣平淡如水,腰卻傴僂了下,手“下意識”按住小腹,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
“哥哥,不舒服嗎?”季昭“敏銳”地發現不對。
“沒什麽。”聞寒又把腰直起來,“去睡吧。”
“我們去醫院吧,哥哥。”季昭再次請求,苦口婆心了。
“不用,我沒什麽。”聞寒一臉若無其事,在床邊坐下,“去睡吧,記得把加濕器打開,有不舒服叫我。”
季昭卻沒動,遲疑片刻,他鼓起勇氣:“哥哥,我,我在你這邊睡,可以嗎?”
聞寒靜了靜,做了下表情管理,才抬起頭來:“也好。”
本以為會被拒絕,並搜腸刮肚在尋找理由的季昭愣了愣,呆呆看了聞寒一眼,才反應過來:“那,那哥哥等等。”
他說著,深一腳淺一腳走出房門,回自己房間抱了被子枕頭,又回到聞寒房間,俯身要往地上鋪——
“你幹什麽?”聞寒製止他,麵無表情問。
“睡,睡覺?”
“到**睡。”聞寒臉色隱隱發黑。
“不,不行。”季昭把被子往自己懷裏緊了緊。
聞寒臉更黑了:“我不會把你怎麽樣。”
“可,可我會對哥哥怎麽樣。”季昭說著,看了眼聞寒脖子——他沒忘記自己上次亂做夢,對哥哥做了什麽……
“不會的。”聞寒神色複雜,語氣古怪,“你不是「直男」嗎?”
季昭怔了一會兒,訥訥開口:“可能……也不是那麽「直」?”
截至目前,沒有明確證據顯示他是直男……
聞寒險些笑出來,又強行收住:“地上涼,到**來睡。”
“沒關係,有暖風,我不冷。”季昭彎腰,仍然要往地上躺。
“不行!”聞寒喝止他,一手扶腰,一手扶肚子:“你想讓我著急?”
季昭立刻直起腰,利索地把被子抱到**。
聞寒說不清心裏是個什麽滋味,似乎是高興的,細細一品又沒什麽值得高興,甚至還蠻值得生氣,可笑容偏偏又不請自來地掛在了臉上……
他躺下,察覺季昭縮在床邊,離他十萬八丈遠,唇角才收了收,側過身去,背對著他:“晚安。”
“晚安,哥哥。”
晚安,小混蛋。聞寒無聲合上眼。
季昭做好了徹夜不睡的準備。
他特意過來睡,主要是怕哥哥半夜不舒服,決心夜裏要好好聽著他動靜。
可聞寒背對著他,睡得恬靜。他漸漸就鬆了體內那根弦,手跟腳先放鬆下來,身體隨後也不繃著了,隻是喉嚨略癢,他壓抑著低咳兩聲,想著明天最好再勸勸哥哥,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想著想著,沒過十分鍾,便把自己想睡著了。
聞寒轉過身來,借月色靜靜看了他一會兒,探手試過他體溫,又幫他拉好被子,才真正合眼睡去……
……
“哥哥,一定要去嗎?不如我們去醫院吧?”第二天,小何接了人出發,季昭一路都在語重心長跟聞寒念叨。
去醫院?小何探究地看了眼後視鏡。
“不用管。”聞寒示意他繼續開車。
唉,也罷,哥哥想出出氣,就讓他出出氣吧。鬱結於心,對崽崽和身體都不好——季昭最終妥協。
“哥哥,那你去了不要生氣。”雖然妥協了,他還是不放心地叮囑。
“我不生氣,心如止水。”聞寒淡漠答。
他大可放心,他有氣都生在他身上了,哪兒來的精力生別人的氣。
唉,哥哥這是欺騙自己啊。
聽他聲音冷如霜雪,季昭歎了口氣:他要真的心如止水,幹嘛還拉自己去氣那人。
不過,陪哥哥走完這一遭,他一定要再努力些勸哥哥,爭取讓哥哥真正對渣男心如止水。
認真想著努力方向,不知不覺車子便到了地方。
真下了車,季昭緊張起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外套,又匆忙把打著繃帶的手放下,藏到背後。
他今天擔負著替身工具人的重大使命,一定要完美表現,給哥哥撐足場麵。
“你又幹嘛?”看他把手伸向頭上的耳蝸,聞寒皺皺眉。
“我先不戴了。”季昭答。
“為什麽不戴?”
自然是不想被看出是個殘疾人。季昭手指蜷了蜷,有些難為情,卻故意做出任性模樣:“不想戴。”
“怎麽不想戴?”
“就是不想戴。”季昭被問得愈發難為情,幹脆一把扯掉耳蝸,好了,清淨了。
他看了眼嘴巴還在張張合合的哥哥,露出個幹淨的讓人生氣的笑容:“走吧,哥哥。”
算了,不戴也好,聞寒忍氣想,省去碰到不明就裏的熟人,說了什麽刺激他。
但他這擔心有些多餘。怕刺激季昭,季何兩家商量後,隻宴請了雙方至交好友,宴會廳內人並不多,還特意用一道屏風一隔為二,賓客大半在屏風另一側交談,避開了季昭的視線。
“他是不是人緣不好?”聽不見屏風那邊的動靜,眼睛巡視過一圈,季昭暗戳戳在聞寒耳邊幸災樂禍。
聞寒沒好氣地掐了他一把作為回答。
季銘夫妻恰在這時向他們迎來,於是季昭又懂了:哥哥一點都不心如止水,不過是看到狗男人,就掐他那麽疼,好委屈嗚嗚……
季銘謹小慎微地看了季昭一眼,正碰上他委屈幽怨的眼神,嚇得話都不敢說。
何瀟瀟從季銘那裏知道季昭的誤會,也輕易不敢開口,擔心他受刺激,連季銘的胳膊都沒敢挽,隨季銘一道向他們走來時甚至緊張得有些同手同腳。
還是聞寒主動開口:“恭喜大哥大嫂。”
大哥大嫂?季銘錯愕而慌亂地看向他。
“昭昭沒戴耳蝸。”聞寒解釋。
季銘肉眼可見地鬆了口氣。
聞寒從口袋裏摸出一隻信封,遞給季銘:“我和昭昭的一點心意。”
季銘收下來,一陣心酸:臭小子現在對他哪裏有什麽心意,恐怕咬他的心都有。
知弟莫如兄,季昭此刻確實心情極為不美,還抓心撓肺想知道哥哥在跟狗男人說什麽。
但他時刻記得自己的使命,越是抓心撓肺,越是端出一副清冷矜貴的派頭,力爭比狗男人更狗男人,好叫他知道,叫滿場賓客知道,哥哥沒了他這個渣男,還有更好的選擇——等等,滿場賓客呢?
季昭看著廳內的仨瓜倆棗,寂寞了。
好在他還是看到了一張熟麵孔:紀宇。
他輕輕扯扯聞寒的袖子:“哥哥,宇哥在那裏,我們過去好不好?”
他不想哥哥跟狗男人多說話。
聞寒都遂他的意,歉意地朝季銘跟何瀟瀟點點頭,被季昭拉著去了紀宇那裏。
“宇哥,你也來了?”許久不見,季昭熱情地跟紀宇打招呼,看了他身上正裝,“哥你這樣穿真好看。”
他沒說謊,大概西裝襯氣色,又打了紅色領結,紀宇今天看著很精神,不似在福利院時蒼白沉鬱。
紀宇臉不明顯地紅了紅:“嗯。代表公司來的。”他特意解釋。
解釋完,看季昭一臉茫然,他才注意到他沒戴耳蝸。
“怎麽——”他看向聞寒。
“鬧脾氣不肯戴。”聞寒無奈答。
“不戴也好。”紀宇說了句,仔細打量了眼季昭,視線停留在他打了繃帶的右手,微微蹙起眉。
“碎瓷割傷了,沒傷到肌腱。”聞寒簡單解釋了一句。
紀宇眉頭稍舒緩,還想問更多,到底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麽立場。
他壓下擔憂,禮貌問:“要留下來吃過飯再走嗎?”——他今天被分派的任務,就是招呼眼前這兩位。
“不了。”聞寒怕夜長夢多。
紀宇知道他的顧慮,並不意外:“那我送你們。”
他把他們送出宴會廳,一直送進電梯,南風知我意路上季昭問題不斷:“宇哥,圖書館建的怎麽樣了?小貓崽崽呢?會爬了嗎?你回去多拍兩張照片給我行不行?還有,胖嬸是不是生我氣了?”
問題太多,紀宇根本答不過來,答了他也聽不見,便隻沉默笑笑。
止步在電梯外,他朝他擺了擺手,想叫他好好照顧自己,極簡單一句話,依舊沒說出來。
電梯門合上,季昭最後一句話有些急切地傳來:“宇哥,好好吃飯!”
紀宇垂下眼眸,“嗯”了一聲,在空****的電梯間。
……
“這麽快?”見他們回來,等在車外的小何驚訝地看了眼手機——前後還沒十分鍾。
“留下來看他們秀恩愛嗎?”季昭剛戴好耳蝸,聞言瞪了小何一眼。
小何正嚼著薯片,被他幽幽怨怨一瞪,差點兒沒咬到舌頭。
他看向寒哥,拿眼神詢問:這位祖宗又怎麽了?
還能怎麽,無非是被自己的腦補氣到了自己。
聞寒沒回應小何,拉開車門,叫季昭上車。
季昭沒上。想到哥哥遞給狗男人的那個信封,季昭如鯁在喉——哥哥不會還在寫信挽留狗男人吧?
季昭把手伸進小何的薯片桶,拿了一遝薯片出來:他想先嘎嘣點什麽。
“你不能吃。”聞寒蹙眉,“咳嗽不想好了?”
“我餓。”季昭一臉倔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了兩片薯片進嘴巴,“嘎嘣嘎嘣”,過癮地把它們碎屍萬段。
聞寒氣得一把奪走他手裏剩下的薯片,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上車!”
季昭被他凶得一愣,滅了氣焰,委屈巴巴上了車。
上車後他一言不發,扭臉看著窗外,瞧也不瞧聞寒一眼。
車內氣氛有些古怪,上路好半晌,小何開口打破沉默:“寒哥,現在去哪兒?”
“回紫園。”
季昭終於忍不住:“去醫院。”
小何幹咳一聲:“到底去哪兒?”
“回紫園。”聞寒平靜重複。去什麽醫院,他不想成為第一個因為看婦產科而上熱搜的男人。
“去醫院!”季昭偏偏跟他杠上了。“哥哥心情不好,也不能跟身體置氣!”
“我心情很好。”——如果不是你這麽氣人的話。
“你撒謊!”季昭氣急。
“我沒有。”看他急躁,聞寒語氣反倒越發從容,氣定神閑。
“你有!”季昭果然被他刺激得炸了毛,“你就有!”
“我哪裏有?”聞寒眼底帶了笑意,問得慢條斯理,簡直悠然了。
季昭說不出的憋屈,竭力搜刮他“心情不好”的證據:“你,你扔我薯片!浪,浪費糧食!”
“那是因為你非要吃。”聞寒不鹹不淡瞥他一眼。
季昭胸膛起伏了下,再戰:“你還掐,掐我!”
聞寒這回愣了下:“什麽時候?”
“就剛才,在宴,宴會廳!”他說著,擼起袖子,試圖炫出證據,哥哥掐他那麽疼,肯定留下指印了!
可他胳膊上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
可惡!明明當時都疼到心裏去了!
“你就是掐,掐了!”他氣得舌頭打結,急得眼圈都紅了,又擼起另一邊袖子:可惡,還是什麽都沒有!
聞寒逗不下去了,按住他躁亂的手,忍笑出聲:“是掐了,是我不好,對不起昭昭。”
季昭抬起頭來:“你還笑!”
“沒笑。”聞寒使勁壓住上揚的嘴角。
他壓住了,小何卻沒壓住,嘴巴漏氣一樣,“噗嗤”一聲,又匆匆收住。
季昭氣死了,抬起頭來,還沒開口,聞寒先替他出聲,假作不滿提醒小何:“好好開你的車。”
小何幹咳一聲:“是。”——是他錯了。兩個人的戲份,不該有他參與……
聽見哥哥替自己“伸張正義”,季昭總算冷靜了些,氣散了大半,但委屈尚在:“你還走那麽快……”
他原想走慢點兒,顯得腳不那麽跛的,可為了跟上哥哥,不得不加快速度。
十分有損他想塑造的完美形象。
“是不是我先邁左腳都不對,應該先邁右腳?”聞寒輕笑著,溫聲細語問。
季昭吃軟不吃硬,聞寒語氣一溫柔,他就更加氣不起來,哪怕他逗他,也配合著回答:“我不是那麽不講道理的人。”
聞寒含笑揉了下他腦袋:“好了,不是餓了嗎,中午想吃什麽?”
“我不餓,先去醫院。”
得,問題又繞回去了。
小何幸災樂禍看了眼後視鏡。
“不用去醫院,我有私人醫生。”到底戲路廣,見識多,聞寒氣悶之下,還是迅速找到理由搪塞。
季昭毫不猶豫就信了:確實,哥哥是公眾人物,這方麵要小心些的。
“那我們去私人醫生那裏。”他隨機應變。
“醫生今天休假。”聞寒眼睛眨都不眨就把話接上。
季昭蹙了蹙眉:“那他什麽時候上班?”
“還要幾天。不過沒關係,我一直跟他保持著電話聯係的。”聞寒說著,為了取信於他,還把通訊記錄亮給他看,裏麵確實有位“胡醫生”。
季昭微微放心,看向前排的小何:“小何哥,那你給哥哥列在行程裏,記得提醒他去看。”
小何知道他說的是看“什麽”,哪裏敢提醒寒哥:“還是你「親自」提醒吧。”
“可是我要去工廠了。”季昭皺了皺眉頭,又舒展開——那就電話提醒哥哥吧。
怕自己會忘,他打開手機日曆,在下周連設好幾個提醒。
圈劃完,他心情放鬆了,抬頭看向聞寒:“哥哥,我們中午吃——”
咦,哥哥臉色怎麽這麽陰沉?
“哥哥,你不舒服嗎?”季昭緊張起來。
是,他不舒服,他幸虧不是真的有孕,要真有,孩子估計已經被氣沒了。
聞寒收束著情緒,盡量鎮定問他:“去完工廠後呢?”
“啊?”季昭沒聽明白。
“去完工廠後,你怎麽打算的。”
“哦。”季昭明白過來,喜氣洋洋答,“黎叔叔的工廠宿舍有很多空床位,上次他說我可以隨便住多久。”所以他盡可以常住下來。
對著他沒心沒肺的笑容,聞寒臉上看不出陰晴喜怒,手卻快把座椅扶手攥斷了:“不太好吧?”
“沒關係的,我給黎叔叔開發係統了呀,我住在工廠,還可以免費給他運維升級。”季昭沒什麽心理負擔,“我不寫程序的時候,還可以下車間幫幫忙。”
倒是安排得妥妥帖帖。
聞寒一時竟找不到縫隙可撬。
他是認真的。
他是認真的,要離開他生活。
聞寒心律一陣紊亂,胸腔忽然窒悶起來,後背瞬間發了一層冷汗。
他打開車窗,攥緊微微顫抖的手指,深深呼吸,竭力冷靜。
季昭沒發覺異常,還在叮囑小何:“小何哥,你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照顧哥哥起居,別給哥哥安排太多行程,別讓哥哥著急生氣。”
小何不敢說話:除了你,誰還有本事讓寒哥著急生氣。
聞寒升起車窗,忽的冷靜下來:“小何,你的年假我批了,下午就休吧。”
哈?什麽年假?小何愣了愣,品了品,緩緩明白過來,瞪大雙眼:還有這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