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走在回乾清宮的路上。
心裏麵還在想著於謙給自己提的改土為流之策。
自己小看於謙了。
在北京保衛戰有那麽大魄力的於謙，怎麽可能不敢更改祖製呢。
改土為流。
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但遼東並沒有這麽一個可以長期穩定下去的環境。
看似完成不了改土歸流。
但現在有了契機，怎麽穩定，靠鮮血與死亡才能造成短暫穩定的局麵。
石亨先打建州女真，若是戰果顯著的話，那麽女真各部都會受到震懾，繼而朝廷便能在此環境下，開始推行改土衛流國策。
誰不服就打誰，而後徹底掌握女真部落的棲息地，甚至可以將這個策略慢慢的往北延伸，進入女真人的老巢，西伯利亞。
分而治之，比任期野蠻發展要更有主動性。
於謙此時說了出來，就證明他在老爹回來之前，就曾考慮過這個問題了。
不過一直都不敢說。
在朱見深促成固已犁其庭的軍事掃**後，於謙覺得有了改土歸流的土壤，才跟朱見深說了一些。
仗不能白打。
實際上朱見深不是沒有想過用這個辦法，可卻覺得麻煩，最初的想法，就是成化犁庭推行的再徹底一些。
將女真人趕出遼東，就能徹底解決掉這個隱患。
可在促成成化犁庭後，朱見深也就明白了過來，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自己這一輩子可不能專門認準了女真幹啊。
自己熟知曆史進程，知道女真人對大明的威脅，可臣子們不知道啊，現在建州女真頂多是個悍匪，而大明現階段最大的敵人是蒙古各部。
特別是韃靼部，那可是跟大明死磕了兩百多年。
海西女真，野人女真被蒙古**的也不成樣子，天天被人打秋風，也先幹過他們，脫脫不花也幹過他們，隻要在蒙古的勢的部落都會過來搶掠人口奴隸，隻有建州女真生活在明軍的背後，沒有受到過侵擾。
自己若是抓著女真部族不放，天天催促著遼東的軍隊，日子到了，該掃**了。
那大明的大部分精力都會被收攏過去。
讓大明對其進行管轄，分散而治，將所有的女真人都編入軍戶行列，整軍訓練好後，也不讓他們在遼東呆著。
全都扔到大西南，若是時機成熟，朝廷有一日要對安南用兵，這些士兵都是先頭部隊。
並且現在改土為流還有一個優勢。
這是於謙提出來的，於謙找人幹，於謙頂罵名，雖然有些對不起自己的老師，可這不就是臣子的本分嗎？而自己也可以一如既往的支持老師，完成對遼東的改土為流之策。
不用想，朱見深都知道百官會說什麽話，蠻夷難馴，於太保背祖忘典，殊不知安祿山之流，上負君主，下負百姓，甚至還會有官員私下裏麵罵娘…………
朱見深決定私下裏麵也跟徐有貞聊聊，在於謙在推行改土為流的時候，讓老徐閉上嘴，也算是給老師做點實事。
而於謙的性格就是敢為天下先，不怕被罵，你們罵的越凶，我就幹的越厲害。
之所以讓徐有貞閉嘴，是因為他噴人的功力太強了。
看來等到遼東戰事結束後，自己也要專門找一下於謙，好好聊聊改土為流的細節問題。
遼東，距離第一次交戰已過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的時間中，明軍也沒有閑著，撫順派出了數百名的斥候在妥義莫提供的線索下，找到了凡察的營寨。
並繪製了行軍的地圖。
一支一萬人的明軍輕裝簡行在石亨的帶領下朝著他們從未踏足過的領地前進。
石亨所帶之邊軍都是與蒙古人在廣寧，沈陽打過的，見過血，殺過人，在抽調邊軍中皆是漢人。
妥義莫被捆綁住雙手，固定在馬背上。
對付凡察，妥義莫並不排斥。
想著明軍在剿滅凡察後，被衝散的人口，無處可去，隻能投靠建州左衛，到時候他們的部落的實力也會強大一些。
但妥義莫並不知道石亨的真正目標是董山部，凡察部隻是開胃的小菜。
凡察部主寨有三個，每個都是超過千人的營寨，皆是傍山而建，一有風吹草動就跑進山林之中，十分難以尋找。
而百人的小營寨有十幾座。
明軍所行之路皆是崎嶇，在行軍途中吃了不少的苦頭。
在密林之中走了整整四日，連老虎都遇到了五隻，其他的豺狼等物更是多不勝數。
當然在行軍的過程中也遇到了打獵的女真人，不過卻都被明軍殺死。
終於在六日後。
他們發現了凡察的主寨，便停止了前進，而後全軍又再一次的躲進深山老林中
這次若是沒有妥義莫的事先指路，明軍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凡察部的所在。
幾十名斥候開始朝前探路，摸清情況。
“前麵數裏就是凡察部的主寨，凡察就在裏麵。”妥義莫看到石亨停止了前進，趕忙說道。
“本將軍行軍，豈能容你蠻夷在此插話，來人，把他的嘴堵住。”
石亨的話說完後，一名士兵就走了過來，將妥義莫的嘴巴堵著。
“叔叔，是不是想晚上進攻。”石彪湊了過來問道。
“笨，一個蠻夷的話你敢全信呢，等斥候們摸清楚後，再做定奪。”石亨多少有些恨鐵不成鋼。
雖然石彪在遼東跟女真人打的第一仗，還不算辱沒石家的門風，但在石亨眼裏，那場仗打的隻能算是可圈可點，還到不了他誇獎的地步。
這次行軍，因為路途崎嶇，又想勝在奇招。
石亨也隻帶了一千匹馬。是衝擊營寨所用的。
到了午時，探路的斥候們也回來將所有探查到的情況告知了石亨。
三座營寨互相間隔不過數裏，若是全軍撲上，進攻一座營寨的話，就會被其他兩處營寨的人知道，讓其有了準備。
石亨左右想了想，而後決定兵分三路。
由自己率領兩千人馬進攻中間的營寨，石彪率領二千的兵馬進攻偏西的營寨，而劉通，鄧先兩人率領著剩餘的二千兵馬進攻偏東的營寨，其他四千的部隊在寇守的帶領下開始進攻下麵那數百座小營寨。
主要目標是打凡察所在的三座大營寨。
在子時三刻開始悄悄靠近，而後發起總攻，爭取在黎明之前，徹底控製住營寨。
晚上的時候不要縱火，怕通天的火光引起其他營寨的注意。
做好安排後，石亨冷哼兩句。
“找到這些蠻人真不容易，兄弟們這些年時日也辛苦了，戰事結束後，也讓兄弟們樂嗬樂嗬。”
聽到石亨的話後，寇守，劉通，鄧先三人很是興奮的點了點頭。
至於石亨嘴中的樂嗬樂嗬他們也明白是什麽意思。
通常這種情況，在兵文上是不會被記錄的，但主帥也是要冒著一些風險的。
而這種放縱兵士的行為，也能夠進一步的增加將士們的鬥誌。
“樂嗬的時候，也別忘了警戒，別脫了褲子，腦袋沒了。”
“是，總兵官大人。”三人趕忙拱手，而後下去準備。
石彪站在一旁傻笑，吩咐是想到了愉悅的時光。
在遼東呆了半年了，雖然海闊任鳥飛，比京師的擁擠來的愜意，但自己身上的小鳥卻沒有放鬆自在過。
這年輕小夥子誰能受得了，你能受得了嗎？
石亨看著石彪的豬哥樣，上去就是一腳，而後拽著他說道：“你可別瞎搞，還沒說親呢。”
“可他們都能樂嗬。”石彪有些不服氣。
石彪的頂嘴換來的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石亨對士兵們很是寬容，甚至有些放縱，但對自己的侄子就更是非人的對待，在石彪的求饒下，石亨才堪堪放過了石彪，讓他下去準備。
明軍所在的密林，離建州右衛都督凡察的營寨還有四十餘裏……
又是一個血腥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