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下官知道,隻不過就是太擔心邊疆安穩,當然也是擔心鬱哥兒,所以欠了考慮,直接就過來了。”
“嗯,總算是實誠了,不過你來又有何用?”
“哎……沒什麽用,隻是圖個心安。”
對於許振的回答,杜仲沉吟了片刻後說道:“你對於東胡還有沒有其他想法?”
“有。”
“說!”
“說不出,我的想法需要去查證,不知杜先生是否已經派人去往草原,有了確切消息比任何想法都重要。”許振神色有些嚴肅道。
聞言,杜仲的臉色微微有了變化,他看向門外,而後又盯住許振道:“關於軍中之事不應和你多說,不過看在你最先發現東胡異樣,便告訴你吧。
我帶來的十多個高手進了草原,往東而去,已經五天,音訊全無,唯一回來的一人也是重傷之中,現在還躺在**昏迷不醒。”
“這麽嚴重?”許振驚道。
“是,或許比想象的更加嚴重,我們現在對於東胡是失去了一切觀感,在有消息傳來前,整個代郡都不得輕舉妄動”杜仲語氣有些嚴肅道。
“那該當如何?”許振問道。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現在你便待在我這軍需大營之中,不得離開,待咱家忙完,再慢慢問你的罪!而且最重要的,不能讓忠武侯知道你在這裏!”
“哈?為什麽?”
杜仲挑挑眉毛道:“你是關心則亂便拋下職責奔赴邊軍,萬一忠武侯知道你來了,也是關心則亂出了問題,那便是大事!
你們這些小子,最看重一個義字,看似有情有義,實則魯莽,所以你便待在這兒好了。”
“額……那我什麽都不用做?”
“想得倒美!咱家知道你一手文書統算做得極其漂亮,這些日子便替我處理這些事務,若是做得好,說不準咱家就把你私自來代郡的事匿下了,可若是出了差池,兩罪並罰!”
很霸道,很不講理,但是許振隻能選擇接受,他來到代郡,知道了一些情況,自己還是比較滿意的。
至於不見李鬱,不見便不見吧,往後有的是機會,隻要他知道自己兩位結義兄弟是安好的,自己又在咫尺之間,那便足夠了。
杜仲說完便甩袖子離去,將整個營帳交給了許大官人,往後這段日子,許振便是杜仲麾下的一名沒有名姓的文吏了。
杜仲走了,他本就很少待在營房內,作為軍需主官,他在前線後方兩頭跑,也是極其累得,更重要的是,他還負責了代郡的暗探。
這是軍中至關重要的一個部門,隻有皇帝身邊人才使得動這些不知隱藏了多少年的暗探,而杜仲正是此人。
腳步不大,卻很快,也很平穩,杜仲在宮中練就的本領之一便是能夠從容不迫的快行。
離開軍需大營,轉過幾處街道,進入某個糧店,不一會兒出來後杜仲臉上多了一綹胡須,麵容也顯得更加滄桑,衣服成了一件普通的百姓常服。
又到了一間油鹽店,說上幾句話,轉過身來,門便已經關上,而杜仲卻沒有在此多待,再次從後門離開,而他的裝束容貌也再次改變。
這樣反複三四次後,杜仲最終走到了一間小院,一進門便聞見了一陣藥香,院裏麵幾個人立刻向他輕輕點頭表示無異常後,杜仲才走進了裏麵的房屋。
屋內的藥味極為濃厚,一名郎中正在清洗沾滿血跡的布條,杜仲向他問了幾句後便挑簾進了裏屋,眼中首先看見的便是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躺在**。
四肢全是血跡,身上也綁滿了止血的布帶,此人雙眼之內已是一片空洞,嘴角似乎還在一點點的流出血跡。
這時候郎中也走進來了,嘴裏念叨著:“該用的都用了,該上的也上了,就看他能不能挺住了,不過就算活過來,也隻有三五年的陽壽了。”
杜仲嘴角微微的動了一下,沒說什麽,隻是轉頭走出了屋子,離開了宅子,待他轉角離開所有人的視線後,沒人知道,他的眼角似乎有了一絲淚花。
杜仲的的心情很差,極差,他的手下去了草原,卻隻有一個人活著回來,而且現在也是生死難料。
更沒有人知道,這個失去雙眼,渾身是傷的人名叫趙君歌,是杜仲的外甥,也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走回營帳,許振已經霸占了杜仲的營房,肆無忌憚的開始指揮著後勤的許多事項,同時也有兩個匠人正在給這個暗無天日的房間開窗。
深吸口氣,杜仲恢複到往日那般古井不波的樣貌,從容的走進去,看著許振伏案忙碌,身邊還有站著陳芩在打下手,而另一個不認識的人肅立一旁,儼然是一副護衛的模樣。
見到杜仲進來,許振已經完全沒有之前偶遇時那般慌亂模樣。
反而一臉嫌棄道:“杜先生,有您在的後勤營,物資是真的充足,但也不得不說,這些賬目和來往錢糧數那是一團亂麻。”
“哼,怎的,你能理順?”
“請別懷疑,就在您離開著一兩個時辰,我已經將大半的文牘重新整理了一遍,現在看起來,舒服多了。”許振微微自傲道。
“很好,很好,你可以一直在此做了,咱家馬上要去趟去關山,這裏的事務就全權交給你了。”杜仲說道。
“交給我?不好吧,代郡軍是有主簿的,他的官職可比我大多了。”
“主簿?”杜仲言語突然變得有些尖刻道:“這裏的主簿在咱家來的第二天就給撤了,堂堂一軍主簿,危急時刻竟然還在城內尋花問柳。
營內賬目全盤不知,哼,估計他在戰後就會削職為民,所以你不用擔心,咱家用的人,除了陛下,還沒誰可以質疑。”
“那便好那便好,您就放心去,這兒交給我簡直是手拿把攥!”
杜仲沒有再接話,有許振的保證就便夠了,他還不信許振這個聰明人敢在自己麵前耍心眼,所以扭頭便走,帶上隨從,快馬再次奔赴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