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泄氣了,許振也不想再下棋,而是盯著漸成敗局的棋盤說道:“您這是拿人命填,而且還沒用。”
“忠武侯說過,你是個極為聰明的人,或許你真的能到東胡地界去,而且咱家也相信,你是有這個能為的人。”
“鬱哥兒?”
“是,他說的你可以,當然,他並不知曉你在我這裏。”
許振再次無語,他著實想不到是李鬱一句無心的話讓自己現在進退兩難。
“不可以拒絕?”許振問道。
杜仲搖頭。
“沒有退路?”
杜仲再次搖頭。
許振深吸口氣,說道:“那您和我講講,現在的情況究竟如何吧。”
杜仲點點頭,將自己知道的一切情況全盤托出,不帶半點保留。
聽完後的許振雙眼緊閉,頭腦中一直思索,杜仲也靜靜的等候,沒有絲毫打擾。
良久,許振雙眼一睜,看向棋盤,杜仲的車馬射已經殺入自己腹地,緊緊包圍著自己的“帥”,似乎沒有半點生還餘地。
最後,許振一把捧起旁邊所有被吃掉的棋子,往棋盤上一撒,瞬間滿滿當當,局勢也變得奇怪。
“這是?”杜仲問道。
“破局!”
還是那間充滿中藥氣味的屋子,許振和杜仲就站在名叫趙君歌的男人麵前。
“就是他,你的外甥?”許振皺著眉問道。
“是,郎中說這兩天若是醒不過來,他便再也不會醒來了。”
杜仲說著話,表情依舊冷漠,但是許振能細微的感知到,這位大內最有權勢的太監的語言之中,透露著意思自責和無奈
“我能看看嗎?”許振問道。
“看吧,你若能救活他,咱家欠你一個人情,天大的人情。”
許振點點頭,並沒有許下什麽一定能治好的承諾,他走到床前,郎中讓開位置。
許振伸手解開一點趙君歌身上的血布,粘連著血漬的布條被緩緩撕下,一片皮開肉綻展現在許振麵前。
他是流了多少血啊,這是許振的第一個感受,第二個則是感到此人的生命力之頑強。
雙臂之上光是深可見血肉的傷痕就有好幾處,腿上也有兩處箭傷,胸前還有一處貫通傷和一道極長的刀口,而其他小傷更是多不勝數。
咽了口唾沫,許振抬眼看了在一旁緊盯的杜仲後說道:“他是被故意追獵的。”
杜仲點點頭,這些他是知道的,如此多的大傷小傷傷,許多都是如同戲耍一般留下,真不知趙君歌是如何艱難的逃命,唯一知道的是,金隼子的人是如何的殘酷。
“我要針、細線、剪刀、鑷子,不得有鏽跡,在沸水之中煮過,再蒸上半個時辰,還有生石灰,最後備上烈酒,最烈的!”許振起身吩咐道。
杜仲不明就裏,但是還是立即讓手下人準備,大半個時辰後,許振要的一切東西全部準備就緒。
許振看著麵前的東西,點點頭,脫掉外衣,係上一張布在口鼻前,然後雙手伸進生石灰中反複揉搓幾下,抖幹淨。
而後雙手深入滾燙的水中強忍著不適後拿出,又用烈酒反複衝洗後,他坐在了趙君歌的床前。
讓郎中用煮過的棉布鋪好床墊,而後又讓人用烈酒好好的清洗了一遍趙君歌的身體,最後,被撅彎的針夾在鑷子上,縫線,開始了。
手上歪歪扭扭,精美高度集中,許振從自己最淺薄的外傷和消毒知識開始對一個傷痕累累的人進行救治。
心裏沒底,但是許振知道,除了自己,也就隻有西軍的宋老傷醫能用這種方式救人了,雖說宋老傷醫的縫針本事是自己潛移默化傳授的,但是論到實操,許振還真沒什麽經驗。
郎中看著許振針線上手縫合,臉都皺到了一起,想要開口說上兩句,但是杜仲隻是看了他一眼後便嚇得趕緊站在一旁打下手,不敢絲毫懷疑。
其實杜仲心裏也在懷疑這樣的醫術能不能成,不過已經是死馬當活馬醫了,就不用在乎這些了,即便是許振說在外麵跳一段大神能救人,杜仲也會欣然接受。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許振手上依舊未停,不斷縫合,肌肉、筋膜、皮膚,一層層縫合,手上的速度也漸漸變快,而身邊的郎中的眼中也從懷疑變成了震驚。
趙君歌的傷勢最大的問題便是一直出血,無法愈合,而現在在許振這一手聞所未聞的縫合術下,許多傷口一閉合,血液立刻停止流淌,這也太神奇了,或許如此行事真的能有用!
許振因為熟練,速度越來越快,郎中也配合得越來越好,杜仲眼神裏的疑惑稍微也安定了下來。
從早上一直到了午時,在最後一剪刀剪短絲線時,許振長長吐出口氣,而後和郎中將這些傷口包紮起來。
“完了?”一直未曾動過半步的杜仲問道。
“應該說好了,而不是完了。”許振起身扭了扭身軀道:“現在就看他的命有多硬了。”
杜仲眼神有些恍然,許振一副輕鬆的姿態讓他莫名其妙對這樣的醫術有了一點信心,罕見的真心微笑,杜仲對著許振一揖道:“不管結果如何,多謝!”
杜仲突然的禮貌讓許振猛地跳到一遍躲開了這一禮,趕緊說道:“別別別,您別折煞我了,都是該做的!”
許振話音剛落,杜仲百年打直了身子,麵色恢複如初,嘴中淡淡道:“現在,該去完成你的破局了。”
“兩天時間,我需要兩天,而且代郡城內可能會出現一些閑雜人等,您最好別去理會。”
“可以,兩天後,我看你如何行事!”
“就等著瞧吧。”
二人說完,便離開了這個秘密小院,各自回到營內。
回去後第一件事,許振便叫來了也是剛剛回來的黑豹問道:“如何了?”
“還成,北地綠林大多還是給我還有顧大俠麵子的,後日就可準備妥帖。”
“你可要告訴他們,此去極為危險,我不想就這麽糊弄人賣命。”
“放心,江湖中人雖然講義氣,但也有規矩的,人家幫忙就必須和盤托出。”
“那好,接下來便是我們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