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良玉看著泉生煙,表情迷茫又驚喜,眼中更是多了她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情感。
金黃的手表如同太陽般明亮,走表的聲音帶動她的身體微微震動。
“好神奇的心跳。”
“不過,你不是住在海裏嗎?為什麽會有這個東西?”
孟典給她看過人類物品圖鑒,手表是非常貴重的物品,遇水則壞,必須要小心保存。
泉生煙鬆開她的手,指腹摸在表盤上,輕聲說:“這是時間的載體,無形無狀,哪怕世界毀滅,它都不會消失,更別說是水了。”
“帶上這塊表,你就擁有了你的時間,一份獨屬於你的時間。”
湘良玉抬眼看著泉生煙,無意識地笑出了聲,咧著嘴的笑容真誠,眼中飽含的情感泉生煙第一次見,也被感染著露出笑容。
她說:“謝謝你,泉生煙。”
泉生煙講述了他所在的那片海域,海洋的盡頭也是世界的盡頭,那裏終年大雪,海麵會有厚厚一層仿佛棉花的雪。
人類所不知的一切,都存在著那片雪白的海域。
湘良玉從來沒聽說過白色的海,也沒看過,她沉浸在泉生煙的世界中,一直到日出都久久不能回神。
離別出發膳廳開始一天的任務之前,她走到門前,背對泉生煙說:“你的世界很美,也許有機會我能親眼看看。”
她扼製體內流竄的電流,和腦海裏的係統警告,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猛地轉身朝泉生煙伸出手,鮮紅的發劃出弧度。
湘良玉開口:“你想進入我的世界嗎?”
旭日的朝陽從門縫中射進,形成一道道光影。泉生煙握住了那隻堅硬無溫度的手,進入了湘良玉的世界。
今天膳廳的氣氛更加詭異了。
冷無思看了看主位上的湘良玉,又看了看她身邊的泉生煙,眼神四處亂飄,強忍住笑容。
雲盼山一隻手在桌下,在道具屏幕上飛速點擊搜索新晉NPC,速度快成殘影。
玩家則是無法擔憂,生怕這個沒見過的NPC實力不凡。
湘良玉拿著筷子戳著碗裏的包子,鼓鼓囊囊的包子上被戳了無數個洞,等她玩夠了她夾起包子給泉生煙。
一抬眼,看見麵前一圈玩家奇怪的表情時問:“幹什麽?你們什麽表情?”
冷無思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眼中帶著期盼:“張小姐,我有一個請求。”
“這部紀錄片裏,可以邀請你們二位出場嗎?”
湘良玉淡淡道:“是嗎,我以為你不會問我,直接拍了發布網站呢。”
冷無思尷尬一笑:“沒經過你同意擅自發布你的視頻,確實是我的問題,但是,但是……”
她扯不出理由,因為NPC不會平平靜靜和玩家秋後算賬,如果她真的介意,估計早衝進玩家住所手撕她了。
治療者慈良用手戳了戳冷無思,問:“你拍她們兩個幹什麽?”
湘良玉同意了:“好啊,你拍吧。”
泉生煙目光瞥了她一眼,沒說話,但也點了點頭。
今天的拍攝地點是祠堂。湘良玉和泉生煙隻用出現一個鏡頭,就是跪在蒲團上跪拜祖先。
除了主要拍攝外,還有次要直播,主要透露祠堂裏的建築風格,直播間采取了隔音措施,除了主播的聲音外,其他雜音都不會被錄入其中。
雖觀眾一直在問上一次直播間殺人事件,但總歸沒有了壞節奏。
偌大的祠堂裏,擺滿了整整九排的牌位,一眼望不到邊緣。這些牌位在經曆了這麽多年的世事變遷,竟曆久彌新。
導演冷無思告訴了他們二人跪拜的姿勢,三拜極好。
主播自覺切換鏡頭,無視觀眾的不滿。
湘良玉覺得有意思,跪得最積極,她問:“為什麽要這樣?”
冷無思愣了一下,語氣忽然柔了下來:“沒什麽,我們的習俗。”
湘良玉“哦”了一聲,在第三拜完成起身時,第二排其中一個牌位卻突然癱倒,撞倒了下一位牌位。
一連串的連鎖反應過後,原本整整齊齊的牌位七顛八倒,混亂無序。
“砰—”
木門被猛地吹上,發出震耳欲聾的碰撞聲,十名拍攝者和湘良玉二人被關在祠堂。
明明是白日,卻能感受到陰森之感。
湘良玉從地上起來,目光冷靜地掃視全屋。昨天超額死亡,今明兩天不會死亡,設定好的任務也是跟隨玩家拍攝,這種奇怪的變故不可能出現。
她打開NPC專屬係統聯係諸葛尋真,卻發現他早就發來訊息。
諸葛尋真:超額死亡已解除,今天的死亡數是15人。
湘良玉撿起地上的牌位,上麵赫然寫著“白斯年”。
是昨天在書閣裏的玩家。一般擁有不死金牌的玩家會在死亡後即刻生效,屍體和名字都會在世界中抹去。
不對勁。
手腕被抓住,泉生煙走到她身側,他手上也拿著一個牌位,上麵寫著“泉生煙”。
“白斯年!”
慈良指著屋頂大驚。
湘良玉捏碎了牌位,冷眼看著屋頂。
屋頂上坐滿了人,全是這個世界死去的玩家,她們保留著死亡那一刻的樣貌,坐在結構複雜的梁架上,伸頭直勾勾盯著下方的人。
他們脖子出了奇的長,眼神也莫名的古怪。
冷無思後退一步,她看著滿屋頂死去的同伴和一些雖然不認識但依舊聽說過的玩家,目光驚愕。
雲盼山拿出道具,將屏幕縮小成手掌大小,對著屋頂拍攝幾張照片,順便拍了幾張湘良玉的照片。
隻是在拍下第一張照片時,湘良玉身邊的泉生煙像是發現了一樣,轉頭看向雲盼山。
目光幽幽卻平靜,雲盼山默默放下了屏幕。
冷無思走到自己熟悉的人那一塊,帶著遲疑問:“白斯年?”
這一句話仿佛將死寂島的它們,屋頂上所有玩家全部站了起來,在房梁上突然行走,最後從房梁上一躍而下,落在了放置牌位的桌子上,蹲好,就像一個牌位。
掉落的牌位由真人坐鎮,而牌桌上,卻空了兩個位置。
還沒等湘良玉仔細查看,身後忽然閃過一陣風,她敏銳地彎腰往旁邊閃去。
一名玩家扛著攝像頭,眼神渾濁地拿出道具開始攻擊湘良玉。
戰況一觸即發,湘良玉讓泉生煙躲在角落,自己上前迎接玩家的攻擊。
團隊對戰,先殺治療者。
湘良玉靈活穿梭在玩家攻擊時的縫隙裏,手握成拳,直直朝著慈良衝去。
他的麵前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一麵水牆驟然出現,隔離了她和慈良。
拳頭沒入水牆,劇烈的痛感瞬間爆發,湘良玉則是左腳點地,右腳畫圈帶動身體側繞過水牆,拔出沒入在水牆中的手,朝著慈良砸去。
哪怕舉手護住了腦袋,卻也無法緩解湘良玉的力度,一擊斃命。慈良狠狠地被砸往房柱,他軟著身體滑落在地,身後的柱子甚至裂開了無數條縫隙。
湘良玉沒猶豫,原地轉身橫手朝著冷無思劈去,卻在觸碰到她的前一刻,湘良玉四周升起和她同高的水牆,並且在不斷朝著她靠近合攏。
湘良玉收手直立,看著四周水牆,伸手想觸碰,卻發現一隻手突然伸了進來,抓住她的手。
手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湘良玉微微吃驚。
水牆破裂,水花嘩啦下流的瞬間,湘良玉反握住他的手,借力跳了出去,踹到泉生煙身後的玩家身上。
她雙腳踩在玩家的胸膛停頓兩秒,小腿用力,把他踹了出去,牽連了他身後其他的玩家。
“等一下!”冷無思橫在湘良玉麵前,喊道,“有問題!他們不會主動跟你動手的!”
湘良玉落定在泉生煙身旁,她沒看冷無思,而是抬頭繼續看向房梁,上麵坐著一位少年。
白色的卷發下是一雙白綠異瞳,如琉璃般明亮深邃。
湘良玉皺了皺眉,轉身一腳踹開了大門,陽光噴湧而進,她回身:“拍攝中斷,慢走不送。”
冷無思帶著其餘的玩家離開了祠堂,經過她身側時,明顯想說些什麽,卻還是回頭快速離開。
偌大的祠堂隻有三人,以及牌位上詭異的屍體。
湘良玉:“你到底想幹什麽。”
姬忍冬坐在房梁上,晃著腿,說:“X,係統檢測到了你有奇怪的情緒和想法,這是不對的哦。”
湘良玉右腿後退,下一秒,她一蹦三尺高,和姬忍冬平視,握拳朝著姬忍冬的臉打去。
而姬忍冬則是扶著房梁順勢往下一躍,整個人直挺挺地落地,站在泉生煙麵前,他好奇地圍著泉生煙走了兩圈,嗅了嗅:“難聞的水味。”
湘良玉落地,心中的憤怒到了極致:“姬忍冬。”
姬忍冬回頭笑著說:“姐姐你別生氣啊,我也是奉命行事,係統檢測到你的皮囊有很多漏洞,所以換我來當BOSS,你回生命塔修複身體吧。”
湘良玉冷笑一聲。
姬忍冬感覺自己雙手被束縛起來,難聞的水味包裹著他,他掙脫不開也不急。笑容滿麵看著湘良玉走到他麵前,拔了根他的頭發說:“我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也許是係統出了錯。”
她打了個響指,麵前出現一扇黑門,她掐住姬忍冬的後頸,把他推進了那扇門裏:“另外,姬忍冬,你破壞了規則,誰讓你對玩家使用技能的。”
姬忍冬驚笑一聲,覺得好笑:“X姐姐,你別忘了這群玩家的身份,如果你都能對這些窮凶極惡的人產生莫名同情的話,我認為你有必要去生命塔來一次徹底的檢查,看看究竟是腦芯片出了問題,還是你體內的那根線搭錯了。”
“窮凶極惡?”湘良玉把他拎了回來,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說,“我不怪你姬忍冬,因為你也被瞞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