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神并未反驳。
“你退下吧。”知道他不能给出自己答案，封遥挥手不想和人多说什么。
她如此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佛神面色又阴沉了下来。
“你把我当成你的仆人了吗？”佛神阴恻恻开口。
作为被人供奉的佛，他还未曾被如此对待过。
“我要抓紧时间。”封遥一脸严肃，“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仔细想想也没有错，佛神只能忍下心中怒火，“你最好是这样。”
说完，他先一步离开。
以佛神的语录唤醒信徒的行为非常可取，邪佛那边很快就发现敌方的棋子不断扩张。
她疑惑不解，正这时，信仰她的那些情绪怪物逃到这里，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在此之前严雪对自己能够取代佛神这点坚信不疑，毕竟她所操控的情绪怪物能够吃掉对方的信徒取而代之，不曾想还有反杀的可能。
她咬着唇，“又是她？”
听到传教的人是封遥，严雪除了厌恶心理达到顶峰，却一点也不奇怪。
就仿佛在离经叛道的事情只要主谋是封遥，那么一切都能说的通。
察觉自己这种莫名“信任”的心理，严雪恶心的不行。
她召集玩家说了这件事。
“没想到她这么有头脑。”有人惊愕。
对于有信仰的人，“佛神”的回应那真犹如天赐祝福。
“那些人既然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幸福，为何封遥他们没有提交任务？”有人发出疑惑。
“难不成需要找齐？”一人提出如此胆大的猜想。
其他玩家表情不是很好。
若是找一人，虽然如大海捞针，但也好过没有确定数目一头雾水的寻找。
“对面这一招实在是太强。”八字胡说着看着邪佛，“不如我们向他们学习？”
严雪不是很想公开说如此羞耻的话，但确实不能放任对方不停成长，不然她就要输了。
八字胡的文化水平不错，写下的诗比封遥那听起来逼格高许多。
不是露骨的忽悠表达爱意内容，这让严雪表情缓和不少。
之后是录制。
封遥既然知道“幸福的人”数量未知，也就没多急切。
她不紧不慢，很快与急切的敌方众人相遇。
和佛神的高傲不同，严雪并没有刻意隐藏身份提高自己的逼格。
本是冷漠没什么表情的邪佛，在看到传教过程里的封遥时，眼眸不由自主冒出怒火。
炙热的视线太过明显，封遥想忽视都难。
她扭头正对上那热切的目光，微微顿了一瞬，封遥勾起唇角，“雪雪想我了？”
一句话让那如烈火的双眸变得像寒冰一般阴冷。
“你可真是佛神的一条好狗。”严雪虽然不喜欢封遥，却不得不承认女人接二连三的举动，确实为佛神取得了最大的利益。
“我和他只是暂时合作关系。”封遥摇着头表明身份，“相信你们也看到了，‘幸福的人’数目不是一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实验，这其中有双方的卧底。”
说着这话，封遥的目光落在敌方玩家手中的喇叭上，“咦，这喇叭好熟悉。”
那玩家有些心虚尴尬，毕竟这喇叭是他们“偷”的。
“确实。”八字胡很镇定，回复的是她前面的问题，“最开始我们都陷入了固有思维。”
看他沉思，封遥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
其实她现在不敢肯定，是一开始这个副本就在表面上给予固有思维的陷阱，还是因为自己的做法所以游戏将计就计。
“我想和你们谈谈。”封遥看着玩家们，对于邪神她没在理会。
其余玩家下意识看向八字胡。
八字胡看了眼邪神，“好，我们换个地方。”
这话无疑是想让严雪回避。
毕竟即使他们现在是一个阵营，但boss和玩家之间即使是和平相处也不过是暂时罢了。
而玩家之间因为身份相同，天然的“本族”更信任“本族”。
严雪并不愤怒，毕竟这些人在她眼里不过是工具罢了，彼此没有交过心，也就不在乎背不背叛。
她直接原地消失。
新人玩家们并没有想这么多，他们小声议论。
“她现在是我们敌人，我们能讨论什么？”
“刚刚的做法会不会惹怒boss？”
同为老玩家的阿里雅和可可棋虽然脑子转的没有八字胡那么快，但身为有经验的玩家，对于boss天然的防备。
不等他们说什么，八字胡开口了，“副本虽然让我们分为两个阵营，却并没有让两方boss动手，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新人自然是不解。
“他们想让我们玩家之间为了胜利而内斗。”
新人们一个激灵。
“没错。”封遥点头。
其实在分了队伍后，封遥就预想过接下来会面临的场面。
因为感化问题，双方必然会碰面，从而为了感化人数不得不发生摩擦。
她可不想让boss渔翁得利，所以买了喇叭，而且还刻意给了对方同样的灵感，如此一来迂回比较避免正面交锋，双方达到平衡。
这种场面有远见的玩家肯定会喜闻乐见，至于主持人和boss是否满意，就不归封遥管了。
但就如佛神所说封遥做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她必须想其他方法。
毕竟，封遥是想保持人数上的平等，毕竟谁知道一方赢了一方，对于玩家就是好事？
“新旧boss上任战，却让我们玩家当炮灰，而且还吃力不讨好。”封遥冷笑几声，“主持人为什么不让boss出手？真的是因为什么规则吗？”
他们听到这话，心里一惊。
“boss大战玩家可以钻空子，反过来也是如此。”封遥说：“本身在一个副本中，boss的优势就非常大，如果玩家内斗，那么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全军覆没。”
“那…那我们现在的任务还要做吗？”一新人脸色惨白。
“做。”八字胡点头，看着封遥的眼里带着欣赏，“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了避免正面对抗？”
接着他简单说了封遥做法的含义。
众人都惊了。
“还有之前你们说的她欺骗你们演的那出戏。”如今摊牌，表明玩家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八字胡也就替她说了几句好话，避免其他玩家心里不平。
听到她做法的用意，不管是可可棋两人，还是剩下的新人都是面红耳赤。
没想到那不是戏耍，反而用心良苦。
确实，身为新人如果知道了boss就在身边，他们恐怕会恐惧不安，到时候可不就是被情绪怪物钻了空子？
看几人偷偷打量自己，支支吾吾，封遥摆手，“道谢或者道歉就不用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继续保持平衡。”
然而细微的差距，他们可无法用眼睛去衡量，更何况其中还有“叛徒”不知道是算在哪一方阵营。
“为什么一定要保持平衡？”有人不解。
“你们真觉得一方boss取得胜利是好事？”封遥轻笑，“只怕到时候才是原本副本真正的开始。”
“什么意思？”可可棋惊讶，八字胡也是疑惑的看着她。
封遥三言两语说了boss的关系，还有和主持人的关系。
当然其中隐瞒了多少，就只有封遥自己知道了。
“就如同我们刚刚进副本那样，被悄无声息的情绪怪物控制。”封遥道：“而现在我们在副本里这么轻松，是因为他们需要我们去‘感化’npc，所以情绪怪物没有对我们下手。”
“到时候真如你们所想的，一方压制一方，或者直接吞并了另外的boss，那么boss的实力，你们有信心战胜吗？”她问。
众人沉默。
“到时候玩家对于boss来说，可不就是随便拿捏的团子？”封遥又道。
“但是细微差距。”八字胡最先反应过来。
“这个我想办法。”封遥说：“目前还能大片的‘感化’，等剩下的人不多时，我们要暂停‘感化’。”
这番讨论之后，敌方玩家已经对自己没任何的防备之心，不但如此因为她之前的保护之举和被误会后也未心存芥蒂反而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们的举动，令不少玩家心生好感。
“总之不要太信任boss。”她说完，摆手离开。
“我们…”新人羞愧不已。
“继续工作。”可可棋握紧双手。
万觉跟着柳玖等人，察觉到大片信仰佛神的人面露发至内心的笑意，也尝试通关，毫不意外的失败。
之后，他没有在尝试。
柳玖也发现了这点。
在转悠着遇到封遥传教过程，他眼皮跳了跳。
虽然那些信徒下跪虔诚是对着喇叭里的声音，但是封遥那姿态，她更像是游走在人间的神，传下福祉和祝福，接受洗礼的人对她献上无尽的信仰。
柳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万觉站在不远处，看着张开双臂伴随着喇叭里传出的佛神语录，不断给众人洗脑的封遥，眼眸微微眯起。
而那些人在称呼封遥为“神使”时，万觉彻底清楚她的做法了。
又收获一片信徒，封遥非常满意，面带慈悲和包容，如同佛神显现般，充满神性开口，她的声音空灵倒是有几分被佛俯身的既视感，“我的信徒们，不要忧伤，佛神与你们同在。”
听到佛神竟然“亲口”和他们说话，本就沐浴在幸福之中的信徒们，直接哭了出来。
封遥又安抚几句，突然身体一怔，之后笑了笑，收敛之前那种做派，“看来佛神来过。”
她演完这出戏后，扭头看着几位玩家，“你们怎么样了？”
“你…你刚刚…”天阳是真的是唬住了，“你被俯身没关系吗？”
“没事。”封遥摆手，没说破谎言。
几人离开这片地方才开始讨论其他。
封遥把和敌方谈判说的话，重新和队友说了一遍，不过其中有些内容却是以敌方口吻说出，表明不是她发现的端倪。
柳玖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没料到那些人能观察出这么多。
见到他并没像其他玩家那般关心自我安危，封遥二人对视一眼。
“你和佛神的约定是什么？”封遥知道他肯定是因为这个才会露出这种表情，心里猜不出来，当即直接问了。
柳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直白。
“不好意思。”他想着摇头。
“你知道他赢了会去什么地方吗？”封遥想了想，首先抛出信息。
柳玖本是打算闭口不言，听到这话，微微挑眉，“你知道什么？”
“缝隙空间。”封遥说。
这让三玩家都是一顿。
天阳完全迷茫，万觉眼里是探究，而柳玖满目惊愕，“他是说他会去那个地方？”
“看来你知道。”封遥点头。
“参加完主持人选拔赛后，在选择时，赢家可以了解关于主持人身份和工作方面的资料。”柳玖道，他估计就是因为自己知道太多，才不能真正的获得自由，逃离游戏掌控。
“哦。”封遥点头，心里对主持人选拔赛更加好奇，实在是从太多人口中听到这件事了。
“那么佛神和你说的是什么？”封遥继续问。
“他重新获得胜利，成为这里的主人，并关闭副本。”柳玖道：“我就算出了副本，在现实生活中也一直被游戏监视，那种感觉没人会喜欢。”
“我那时候下副本来到这里，他还是boss，他的实力比现在要强很多很多。”
因为佛神的背叛，柳玖也没在隐瞒，而且他心里压了太多事，此时发泄出来也轻松一些。
“他自称佛神，想要的自然不只是区区一个副本的管辖权，而且在副本里boss面对主持人还要三分恭敬，他自然是不悦。”
“他早就在密谋着反抗游戏，甚至取代游戏，让所有副本里的玩家npc怪物都成为他的信徒。”
“我进副本的时间，刚好是他密谋了许久终于要露出真正面目的时候。”
“那个副本？”封遥挑眉。
“只有一个人活着。”说起这个，柳玖眼里不自觉带上恐惧，“以前这个副本不叫‘绝望小镇’而是‘幸福小镇’。”
“所有的怪物和玩家甚至是主持人死的时候面带幸福，整个副本洋溢着欢乐的气氛，然而我看到的是鲜血，尸体，扭曲的怪物，不可言说的恐怖。”
“主持人也会死？”封遥只从这些话里抓住了这个重点。
“当然。”柳玖道：“不然怎么会有主持人选拔赛的存在？”
“因为在此之前佛神一直很安分，因为他的表面甚至给人无害的感觉。”柳玖道：“那时候监督副本的是一个上任不久但手段不错的主持人，在玩家中很被人忌惮，然而他死了。”
“当时现在这个副本的主持人存在吗？”封遥好奇。
柳玖点头，“我去过数不清的副本，主持人都见过。”
说完这里，他突然笑了，“一共十一位主持人，从我进入游戏开始，他们就一直在，而偶尔遇到的新面孔主持人露过几次面就再也没见到过。”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在某个背叛游戏boss引起的战争中不幸去世。”
“这其中有他们的手笔？”封遥暗叹，太黑暗了。
“虽然没有证据。”柳玖点头。
天阳整个人都傻了，没想到游戏主持人之间心眼这么多。
“当时的佛神太强，他的信徒太多，毕竟飘无虚渺的信仰和那些情绪怪物就是主持人们如果不防备都不行，所以游戏不能正面打击，而是把他封印进寺庙里。”
“那个副本停止运转，而任务刚刚开始不久，我因为比较幸运，刚开始就找到了佛神，并且还帮他做了一点点事情，所以没被佛神弄死。”
“当然这件事主持人并不知道。”
看到众人怀疑目光，柳玖连忙道：“因为是游戏的责任，过来处理副本的主持人给了我主持人选拔赛的邀请函。”
“当时我非常惊讶，没想到会因祸得福。”柳玖感慨，“因为时间没到，我要继续在副本待够时间。”
“新来的主持人并不在意我一个渺小的玩家，自顾自忙着工作，因为之前佛神没对我下手，我对他比较信任，而且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邀请函是干什么的，于是我去找了他。”
“他被封印在那佛像之中。”柳玖说：“刚开始他并没有沉睡，所以我说话他就回复了我。”
“在知道主持人给了我邀请函后，他大笑起来。”
“你觉得这是好事吗？”
柳玖听到这个问话，人顿住，没有说话。
“想想死去的那个主持人，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佛神提醒。
柳玖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空白。
他在找回理智后，开始分析。
论坛上关于那位强劲的新主持人的看法不一，但无疑他对游戏来说是强大的下属，怎么可能轻而易举死在一个副本之中？
柳玖开始就觉得匪夷所思。
在此之前，他对于那些面生的主持人昙花一现后消失没在意过，其他玩家也是如此。
毕竟谁会刻意留意敌人死活。
然而经过佛神的提醒，他才发现原来这其中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柳玖觉得手中的邀请函非常烫手。
“在…主持人选拔赛中输了会怎么样？”他嗓音干涩的询问。
“你觉得呢？”佛神询问。
“我…”
“选拔赛里有玩家还有副本里的东西。”佛神说：“玩家输了就真的死了，但是副本里的东西不会，这些东西在各自副本表现不错，所以拥有参加比赛的资格，如果获胜可以成为主持人，但是输了也不过是重新当个听话的狗罢了。”
这对于玩家来说，可是相当的不公平。
柳玖沉默了。
“要不要做个约定？”佛神道。
“什么？”柳玖问。
“你赢得比赛并放弃主持人身份，要求回归现实，从此不进游戏。”佛神提议。
“还能出游戏？”柳玖惊愕。
“试试。”佛神语气充满**，“这种方法会让你活的更长，反正比当主持人的长。”
“然后呢？”柳玖的确不是那种会随便抛弃生命的人，所以他同意了这个约定。
“等我修养好重新醒来，会邀请你进副本，到时候你只要帮我重新控制这个副本，我会切断这里和外面的联系，而你可以在这里得到自由。”
“我回归现实生活不就拥有自由了吗？”柳玖道。
“你确定吗？”佛神质问。
柳玖心里一颤。
此时他不懂这话的含义，直到他真正的回归才知道——
所谓的现实世界也早就被游戏渗透。
所以当佛神醒来，并给他发送邀请函时，他接受了。
主动接过邀请函，但由于不是第一次进副本，所以柳玖是和其他人出现在一样的地方。
听了故事来龙去脉。
封遥沉思起来。
她想到之前打趣佛神会不会当主持人，对方说她肤浅，又想到之前那些主持人说的推选她去参加选拔赛。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看好和欣赏，而是去地狱前美味的断头饭。
但，封遥一点也不害怕，相反她越发期待。
天阳已经懵了。
“主持人选拔赛的邀请函是不能拒绝的吗？”万觉看到旁边封遥的表情，心里一紧。
“是。”柳玖点头。
“缝隙空间玩家能去吗？”封遥已经打起精神，询问他。
柳玖摇头，“如果可以，我就不会告诉你们这些。”
“既然你已经不打算和佛神合作了，那么要不要和我合作？”封遥询问柳玖。
“你是想？”其实他隐约察觉到了封遥的心思。
本来是忌惮，害怕这人坏他计划，但是佛神先毁约的。
柳玖并不怀疑封遥说的，因为若不是自己赢得比赛有资格了解那些资料，是不可能听说“缝隙空间”。
“对。”封遥重重点头，“这其中有叛徒，我们也不可能一个个来测，所以还是让他们都陷入绝望吧。”
后面的话没说，但是两位老玩家秒懂。
只有天阳云里雾里，不过他也没问，怕封遥说了还是不懂。
两方玩家接下来又开了会，自然是关于‘感化’推进的速度。
至于封遥的其他计划，她没和敌方玩家说，这件事也不需要太多人知道，免得打草惊蛇。
她之所以告诉柳玖，是因为需要老玩家的帮忙，至于天阳，真是不好意思，她当时忘了。
所以讨论完这事，分道扬镳后。
一路上封遥都紧盯着天阳，“你不会把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告诉他们吧？”
天阳赶紧摆手，“我怎么可能。”
“我相信你。”封遥幽幽开口，但是脸上很明显写着“怀疑”两个大字。
天阳想哭，“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其实关于你的什么计划，我没能听太懂。”
看他表情很真诚，封遥点了点头，勉强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