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位郡長史說完後,盧沅光主動出列,先向天子躬身行了半禮,才道:“據臣所知,皋宜郡位於徐州以南,約有人口十七萬,郡中多良田,畝產約兩石……”她回憶著此前整理的文書上的相關內容,將皋宜郡的情況向其他朝臣細細說明,末了又補充了一句,“況且此地郡守前年曾征發過徭役,使人開荒田、興修水利,而且去年跟今年的雪災,都集中在農閑時節,既然春種秋收都不曾誤,縱然有災,又何至於饑者盈路,餓殍相枕?”
聽著盧沅光的話,皋宜郡長史的麵色慢慢難看起來。
其他朝臣也逐漸醒悟,方才那年輕人言辭雖然懇切,但多是泛泛之談,等盧沅光把數據切實地列出來後,便顯得格外站不住腳。
王齊師笑:“盧侍郎果然博聞強識。”
盧沅光微微欠身,表示不敢當。
她也是世家出身,此前多少有點不擅實務的毛病,原本就算能想到這些事,思路也不至於那麽清晰,今天之所以會表現得如此出色,主要還是受天子的影響。
溫晏然喜歡把不同年份的數據列出來對比了看,還常常提問,盧沅光一開始也不是都能答上來,幸好天子寬宏,沒有因為她業務水平不夠就加以責備。
在盧沅光看來,與之前禦前奏對的難度相比,今天那位郡長史的口才其實也就一般……
皋宜郡的郡長史自然發現事情不妙,卻還是沒有改變口風,硬著頭皮道:“世情複雜,令君不可隻看紙麵數字。”
溫晏然隔著屏風笑了下,覺得這倒算是一句真話,隻是不太適合放在現在這種場合。
盧沅光一甩袖子:“不以曆年奏報為準,難道僅以你二人口中所言為準麽?”
皋宜郡的郡長史直起上身,昂然道:“令君若是不信,可請人卜之!”
“……”
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跟適應,溫晏然已經不是剛來那會的兩眼一抹黑狀態,她知道對方提議用占卜來得出結果,不是小看朝中大臣的智力水平,而是因為這的的確確就是當前時代用來確定事情真相的常用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