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
所有人心下一驚。曾經屬於,才能稱為回來。
“抱歉,請恕我拒絕。”
清雅的聲音在寂靜空間響起,站在最前麵的人脊背筆直,臉上的神情堅毅而決絕。
「好吧......你總在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堅持。」
這種情緒波動,在‘時晷’身上隻出現一瞬,祂又恢複成無波無瀾的樣子,仿佛永恒不變,沒有什麽能夠打動祂。
但祂確實在警告:
「時間和空間不可逾越,你應當最清楚。」
“是,元自然知道。”
‘時晷’似還想說什麽,祂忽閃幾下忽然散去身形,徒留一句沉重歎息:「新生來之不易,結果已經改變,你還在勉強什麽?」
景元垂下眸子沒有說話。
一行人相顧無言,誰也不敢先出聲。
景元沉默著轉身,勉強勾起嘴角,仿若陷入噩夢還要強打精神對眾人笑道:“意外總是猝不及防,我們也該回到存在的時間線。”
丹恒沉默著打破寂靜:“我們怎麽回去?”
“啊,”景元似終於從夢中清醒,對丹恒露出一抹真心的讚許:“「初」的到來為我們打開時間通道,隻要撐起通道,稍加操作,我們就能回去。”
“「初」?”
景元似有些猶豫,又在對上眾人目光後敗下陣來:“「初」是時之神的別稱。祂的存在和星神不同,但確實是真實存在的神明。”
見眾人不解,景元歎口氣:“你們就當成不同職責,同樣重要的兩個部門。他們業務範疇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卻沒有直接溝通交流的必要。責任上也沒有任何重合範圍,一直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懂了嗎?”
三月七左手握拳砸向右手掌心:“我懂了!世界是一個大公司,而星神就是管理公司的股東。一個負責業務往來,一個負責產品供應。看似息息相關,實則沒有任何重合點!”
丹恒張嘴想說什麽,景元搶先一步讚許道:“三月姑娘聰慧,景元就是這個意思。”
三月七洋洋得意的叉腰,他身後丹恒和開拓者齊齊扶額,朗道姐弟雖然不太理解,但直覺景元在誆人,但他們拿不出證據,隻有桑博看著他若有所思。
桑博剛想說什麽,就收到景元若有似無的一瞥。
那雙鎏金色眸子,收斂笑意垂下目光時,隱在眼底深處的冷意,能讓人平白打個寒顫。
桑博雙手舉起做投降狀,示意他會閉緊嘴巴,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當一個安靜的背景板。
隻是下意識看他一眼的景元滿頭問號,雖然他不懂桑博忽然的舉動,但直覺這是好事。
“我們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景元招出石火夢身,試探的在空中比劃兩下,第三下雷霆的微光包裹整個刀身。他舉重若輕的劈在虛空,刀刃所過之處,空間寸寸龜裂......一層虛晃的金撐起碎裂的空間,一道看不見盡頭的門出現在所有人麵前。
景元手腕一抖,石火夢身失去蹤影。他五指張開再合攏,來回幾次才恢複知覺。見眾人看過來,景元無奈笑道:“見笑了,太久沒用,有些手生。”
從見麵開始,景元表現的一直彬彬有禮進退有度,這在希露瓦心中刷足好感。更何況......希露瓦看向傑帕德,她這個弟弟為人耿直責任心強,若不是值得信任的人,很難見他這樣依賴誰。
確實是依賴,從希露瓦和傑帕德會麵開始。她這個弟弟就在若有似無的看著人家。若不是了解她老弟的秉性,希露瓦還以為她老弟戀愛了......不是吧?!
希露瓦看看傑帕德,再看看走在前麵的景元。
平心而論,景元確實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先不說其他,就挺拔的背影,縹緲的長發,跳躍的豔紅發帶,還有發帶末端一枚藍色小鈴鐺......咦?一開始景元發帶末尾有鈴鐺嗎?
也許是她的目光太過赤露,景元轉頭正巧和希露瓦對上視線。
“希露瓦女士?有什麽問題嗎?”
“啊...哈哈......”希露瓦尬笑幾聲,摸摸頭頂,實在沒忍住好奇道:“景元先生發生末端的鈴鐺很精致,是...你的愛人所賜嗎?”
“嗯?”景元下意識拂過發繩末端的鈴鐺,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空間格外響亮:“這是...我師父所賜。”
景元並不想深講,轉而問起別的:“希露瓦女士怎麽會覺得這是我愛人所贈?毫不隱瞞的說:景元為瑣事所累,還未嚐過情愛的滋味。當然以後也......”
“打算試試嗎?”
本在神遊的冷麵小青龍忽然出聲。他目光灼灼盯著景元,裏麵是不可查的幾分希翼。
景元停頓片刻,這些年他幾乎摒棄個人感情,或者說將一切放到羅浮之後。當羅浮的安危抗到他一肩,其他的一切都變得無足輕重。
麵對青年的目光,景元隻棱模兩可道:“......若是有機會放下重責,也許我會考慮。”
丹恒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什麽答案,但他依然憑本心道:“記住你說的話。”
“自然。”
景元滿口答應,心裏卻覺得有些好笑。他自認自己是個老人,這些年變得無趣,眼界也狹窄很多,隻容得下一個羅浮。想必他這樣的人,很難有人喜歡吧。
這場話題在三月七的驚呼中結束:“前麵!有光!”
景元凝神看過去,一線微弱的光越擴越大。但應該還不到出口。
“我們過去看看。”
幾人越靠近,光源越充足。就在他們幾乎被光籠罩時,幾道聲音傳入他們耳中。
“......我意已決,不必再說。”
“可是,您已經將一切做到最好,不必踏上第一代大守護者的後塵......”
“亞曆珊德拉,很多事情...並不是不想就不會發生。”
“......是,母親大人。”
兩道身影逐漸清晰,一道擁有金色長發,身穿軍裝,氣質幹練。所有人腦海浮現她的名字:第二任大守護者斯維特蘭娜·蘭德。
她對麵,一頭灰白短發的少女,是未來的第三任大守護者亞曆珊德拉·蘭德。
“亞曆珊德拉去吧,這段路我想自己走。”
亞曆珊德拉猶豫再三,終於轉身向著來路遠去。忽然,斯維特蘭娜叫住她:“亞曆珊德拉,想做什麽就去做吧。你可是母親驕傲的女兒。”
亞曆珊德拉強壓下滿眶熱淚,她沒有轉身隻大聲的用宣誓的語氣慎重道:“是!母親!”
斯維特蘭娜看著她離開,轉身獨自踏入地下。那裏有一枚「眼睛」等著她。她將步上她母親第一任大守護者阿麗薩·蘭德的後路。
用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加固「種子」的封印。讓祂不至於蘇醒,但也有抗衡「星核」的力量。
她並不害怕,因為她的母親在那裏。
眾人一時沉默。兩人離開後,空間再次變得寂靜無聲。
“我們向前走吧。”
即使他們路過時間,也無法撼動分毫。
前行的路不再通暢,時不時就會映照幾個零星碎片。好在眾人心性堅強,還有景元鎮守,並未出現太大差錯。
直到......又一道清晰的幻影,出現在他們眼前。
這一次隻有一個人,第三任大守護者亞曆珊德拉·蘭德。
她的年齡已經很大,沒了幼時的天真,沒了少時的滿腔熱血,時間在她身上留下睿智的浪漫。
“哎呀,我的感覺沒有錯,在這裏能看見你們...景元哥哥。”
亞曆珊德拉忽然對他們笑道。
景元同樣回以一笑:“有什麽能幫到你?”
亞曆珊德拉搖頭否認:“沒有,我隻是想給你道個別。畢竟是我幼時懵懂的對象。”
景元優雅的一鞠躬:“我的榮幸。”
亞曆珊德拉笑的開心,她對眾人揮手告別:“那我走了,我的母親還在等我。”
希露瓦忽然明白什麽。她們不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貝洛伯格。
也許一切源於一場謊言,但風暴是真,「存護」是真,每一任大守護者都用自身演繹一場真實。
貝洛伯格即使經曆過謊言,那也隻是為了,能看見第二日的明天。
和亞曆珊德拉道別以後,時間明顯加速移動。時不時擦過的畫麵,就像轉瞬而逝的火花,看不清、捉不到,卻也真實矗立在那裏。
他們覺得會一直如此,走出這片混亂空間,回到屬於自己的時間。
但一條迷途的影子出現在眾人麵前。
她的身形變換不定,一會是少年,一會是青年,一會又會變成怪物的形態。
她茫然的遊**在空間中,用聽不懂的話語,發出悲慘的呼救。
景元停下腳步,看著歎息一聲。
“......你......我......是誰...?”
她的聲音非常短促,幾乎無法組成語調。
其他人聽懂了,她在問: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第八任大守護者希莉兒·蘭德。”
“「愚者」希莉兒·蘭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