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你拿兩塊蘿卜皮幹嘛？是從羅奶奶那裏拿的嗎？”
等到莊鹽和蔡燈各自回家後，古咚咚便拿著那兩塊蘿卜皮笑嗬嗬地來到了自家廚房。
“爸，你幫我泡起來，要單獨拿個泡菜壇子泡。”
古咚咚將蘿卜皮遞給了正在做菜的古建國，又說：“這是鹽和燈兒送我的禮物。”
“就送你兩塊蘿卜皮？還是從羅奶奶那裏順手拿的？”
古建國哭笑不得，不過，還是按照她說的，拿出一個小泡菜壇將蘿卜皮醃製起來。
“這可是他倆長高的標記。”
古咚咚捧起那個成年人巴掌大小的泡菜壇，瞅著裏麵浮浮沉沉的兩塊蘿卜皮，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古建國見狀，扭頭對站在門口多時的妻子董華笑說：“咱們女兒可真好哄。”
董華沒有回應，而是微蹙娥眉，凝睇著古咚咚單純的笑顏，陷入了沉思......
咚咚——
“蔡二娃，阮幺妹。”
夜裏九點，當家屬院的炊煙徹底散去，飯菜香終被冷空氣吞噬後，孫佳瑩帶著莊棟梁敲響了隔壁蔡家的房門。
“孫姐，棟梁，怎麽了？”
開門的是蔡誌剛，他很快邀二人進屋，並道：“蔡燈那小子已經睡了。”
“你們是過來找我倆搓麻將的？”
阮裴從裏屋步出，輕輕將房門帶上。
“不是。”
孫佳瑩蹙眉搖頭，與莊棟梁對視了一眼，又打望了一眼那扇緊閉的房門，這才看向阮裴和蔡誌剛，小心探問：“你們給蔡燈洗過澡了嗎？”
“害！蔡燈哪有你們家莊鹽愛幹淨，他說自己的夾夾還不夠厚，不用洗。”蔡誌剛搖頭笑說。
阮裴無奈地笑了笑，接著說：“就算洗，他也是自個兒洗，早就不讓我倆給他洗澡了。”
語畢，隨即與蔡誌剛相視而笑，同時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哦。”
孫佳瑩又與莊棟梁對視了一眼，繼續試探：“那你們給他換過衣服了嗎？”
“嗯？”
阮裴總算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她旋即問：“怎麽了？孫姐。”
孫佳瑩伸手拉著她，輕聲說：“你先別急，聽我慢慢講。”
“好，你說。”
阮裴點點頭，挽著她的手在那兩張扶手沙發分別坐下，耐心聆聽。
蔡誌剛見狀，趕緊給二人倒來兩杯溫水，又問喜甜的莊棟梁：“棟梁，要給你參一把白糖嗎？”
“今天沒心情喝糖開水。”
莊棟梁擺擺手，拖著一張折疊椅坐到了二人對麵。
打量著莊棟梁蹙眉不下的表情，心急的阮裴連忙問孫佳瑩：“孫姐，可是兩個孩子在外麵與人打了架？”
“沒有。”
孫佳瑩搖了搖頭，再次問阮裴：“幺妹兒，你真沒注意到蔡燈身上有沒有傷？”
“傷？”
阮裴遲疑擺首，“那小子皮得很，磕磕撞撞的，身上難免不會有傷。”
“我發現我家莊鹽身上也有傷，全是淤青，新的舊的好幾處。”孫佳瑩皺眉道。
“這......”
阮裴驚愕語滯，下一秒就起身往裏屋走去。
孫佳瑩急忙跟上，與她一道，走到裏屋的床邊，一人掀開蔡燈身上的被子，一人撩開他的秋衣。
“呀！這些淤青是哪兒弄的？與他平素裏的傷不太一樣。”
待看到蔡燈腰上那一圈駭心動目的勒痕後，阮裴驚叫出聲，跟著又捂住了嘴。
“唔......”
蔡燈被二人的動靜鬧得皺鼻子皺眉，但並未醒來，而是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翻身之際，他本就被掀開的秋衣直接爬到了胸口，露出了大片肌膚，幾處深淺各異的淤青赫然顯現，驚得阮裴再度瞠目。
“你家莊鹽的身上也有這些傷痕？”
而後，她小心撫過蔡燈身上的淤青，向孫佳瑩小聲詢問。
“嗯。”
孫佳瑩輕輕頷首，為蔡燈蓋好被子後，拉著阮裴走出了裏間。
“到底怎麽回事？”
見到二人步出，又在看到阮裴臉上的惶恐不安後，蔡誌剛著急追問。
“孫姐，這是被打的嗎？”
阮裴則轉頭望著孫佳瑩。
“我問過小鹽，他說那些淤青都是在訓練的時候不小心弄出來的。就像蔡燈腰上的勒痕，便是他們在做陸上訓練時，被安全繩給勒出來的。”孫佳瑩凝色道。
莊棟梁沉聲接話：“我以前常聽人說，運動員的身上大多帶傷，可當時我沒有多想，畢竟自己身邊又沒人從事體育，但這回在見到我家小鹽身上的各種傷痕後，這才意識到，要成為一名專業的運動員，孩子們怕是要被刮掉好幾層皮。”
“我進去看看！”
聞言，蔡誌剛悶頭就衝進了裏間......
待他再出來時，神色變得比阮裴剛剛還要難看幾分，眼眶也紅了一圈，一開口，就是濃重的鼻音，“別練了，讓他們回來好生讀書。”
莊棟梁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們夫妻二人說：“我和佳瑩來找你們，就是想與你們商量商量，看是要孩子們繼續學跳水，還是回學校念書。”
“回學校念書！”蔡誌剛立馬道。
阮裴拽了拽他的衣袖，又吸了吸鼻子，才說：“當初我堅持讓小燈去學跳水，就是想磨練磨練他，可我哪裏想得到，學跳水竟這麽苦，這才短短幾個月，他身上留下的傷疤竟比他這些年費出來的還多。”
孫佳瑩隨即給她端來一杯溫水，又拉著她坐回沙發裏，對另外三人道出了自己的看法，“起初在看到小鹽身上的那些淤青時，我是真嚇了一跳，你們也曉得，小鹽從小就乖，而且很會保護自己，從小到大，幾乎沒受過什麽重傷，就連醫院也去得少。
所以，當我得知他後脖子那片淤青是因為練習跳板跳水的時候，在板子上滑了一跤，摔下去磕在板子上造成的後，我這心啦......”
說到此處，孫佳瑩忍不住捏拳捶胸。
“來，你也喝點水。”
莊棟梁趕緊給她遞來一杯水。
“咕嚕”喝完後，孫佳瑩才緩了過來，繼續說：“可小鹽卻說，正是因為那次摔得太慘，才讓他時刻警醒跳水的危險，而自此之後，他再也沒在板子上摔過跤了。”
“那是你家莊鹽，若換我們家小燈，不曉得還會再摔個好幾次才會長記性。”阮裴嗔道。
“是呀！”蔡誌剛憂心點頭。
莊棟梁卻說：“可小鹽是開心的，這次回來後，我發現他比以前更加活潑健談了，也有了明確的奮鬥目標，成績也沒有落下，除了英語差兩分滿分外，語數還是雙一百。”
聽到這話，阮裴破顏一笑，“我家小燈的成績還上漲了，數學考了80分呢！”
“那真不錯。”
莊棟梁由衷誇讚。
“所以，他們去跳水隊也並非完全是壞事。”孫佳瑩糾結道。
“可你們別忘了那些傷！”
蔡誌剛大聲提醒，疾首蹙額地說：“哪個七八歲的孩子會隨時受傷？”
“運動員。”莊棟梁正色道。
他的話猛地讓另外三人一怔，再沒吭聲。
“要不，還是和孩子們好好談談吧，畢竟這是他們自己的人生。”
思考片刻後，孫佳瑩看向幾人，鄭重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