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燈,你怎麽起得這麽早?這還不到七點呢!”
翌日清晨,睡了美美一覺的蔡燈翻身爬起,望著熟悉又陌生的房間,呆愣少頃,才撓著頭咧嘴傻笑,“原來我在家啊!”
“傻小子,不然呢?”
阮裴輕戳了一下他腦門兒,過來幫他穿衣。
“我自己來!”
蔡燈急忙阻止,而後一邊自己穿衣,一邊對阮裴得意說:“媽,我現在不僅會洗褲衩和襪子了,就連秋衣秋褲,還有床單被套都能自己洗。待會兒,我幫你們洗衣服吧。”
“小燈......”
聞言,阮裴雙唇一顫,眼眶隨之通紅。
“喲嗬!這都快七點了,我居然睡到了這麽晚。”
看了一眼放在床頭上的母雞啄米鬧鍾,蔡燈伸手去撥弄了那兩個鈴鐺,笑著說:“還是我們寢室的鬧鍾聲更響亮,咱們家這個,跟小貓叫似的,怪不得以前總是鬧不醒我。”
“你們在隊裏一般都是幾點起床啊?”阮裴好奇問。
蔡燈比了個六,“冬天是六點半,其他時候是六點。”
“這麽早!”阮裴大驚。
蔡燈不以為意,“一般吧,沒我們教練起得早,他總比我們早起至少半個小時。對了,守門的汪大爺也起得早,基本上五點多就帶著小水去遛彎了。”
“所以呀......”
他接著話鋒一轉,衝阮裴擠眉弄眼,“你和我爸都太懶了,七八點才起床。”
“比我還懶!”
而後,他又老氣橫秋地補充一句,再雙手背在背後走出了裏間。
“噗!”
原本心事沉重的阮裴直接被他給整笑了,“果然是沒心沒肺,開心加倍。”
“莊哥說得不錯,孩子確實是快樂的,也比從前懂事了不少。”
她解顏而笑,安心落意。
“天啦!”
正當她收拾裏屋的時候,忽被大驚小怪跑進來的蔡誌剛給弄得一頭霧水。
“怎麽了?出去上茅房的時候踩到屎了?”
“不是!”
蔡誌剛一擺手,還是下意識地抬起腳底看了一眼,這才放心地籲了一口氣,拉著阮裴往廚房走去。
那時的民居裏麵還沒有修建獨立衛生間,隻是在廚房隔壁修出一間類似浴房的小房間,供居民洗澡或洗衣服用。
當夫妻二人穿過廚房,來到那間浴房時,恰見蔡燈蹲在地上,正在搓洗著自己帶回來的髒衣服。
“咱們小燈...沒生病吧?”
看著眼前如此違和的這一幕,蔡誌剛揉了揉眼睛,還是不敢置信,自己那個連襪子都經常穿反的兒子竟會洗衣服。
“你才生病了!”
阮裴睨了他一眼,隨即朝裏麵走去,“小燈,先去吃早飯吧,衣服就放那裏,待會兒你爸會洗。”
蔡燈頭也不抬地說:“我還不餓,你們先吃吧,我把衣服洗完後,再去吃。”
“你瞧瞧!還說沒生病?”
蔡誌剛走到蔡燈身旁,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沒燒?”
“爸,你幹嘛?”
蔡燈拍開他的手,不耐道:“你別影響我洗衣服,一會兒我還要和鹽、咚咚他們出去玩呢!”
“那你抓緊洗,洗完就擱那兒,先出來吃早飯,你爸專門給你烙了玉米餅。”阮裴莞爾說。
隨後,她拽著仍舊狐疑的蔡誌剛離開了浴房,又朝莊家走去,“去看看莊鹽在幹嘛。”
“你關心這個做啥?”
蔡誌剛不解,可來到莊家後,望著與蔡燈同款洗衣動作的莊鹽,他總算明白過來,自己的兒子沒生病,而是在跳水隊裏養成了自力更生的好習慣。
“他一起床就說要洗衣服,怎麽都攔不住,還說他和你家蔡燈在隊裏的時候就是趁著晨跑回來的間隙,先把衣服洗了,再去吃早飯,回來後晾衣服,折騰完畢,差不多也消食了,就可以去訓練了。”莊棟梁笑著說。
“居然學會自己洗衣服了?”
蔡誌剛仍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還學會了啥?”他又問。
莊棟梁掰著手指說:“鋪床、套被子、係鞋帶...總之好多好多。”
“咱倆的兒子太能幹啦!”
蔡誌剛喜極而泣,一把摟過莊棟梁,在原地開心跳圈圈。
“嘖!”
一旁的阮裴見狀,滿是嫌棄,“多大的人了?”
孫佳瑩扶額失笑,而後說:“也就現在的娃才這樣,都七八歲了,還不會洗衣服,想想咱們小時候,別說洗衣服,還會做飯呢!”
阮裴點頭附和:“可不是嘛!不過呢,誰叫國家要搞計劃生育,這家家戶戶都是一個娃,哪有不寵的道理。”
幾個大人擺了一會兒龍門陣後,便各自回屋吃早飯了,並相約中午在莊家吃飯,和孩子們好好談一下是繼續學跳水,還是回來上學。
不過,在見到二人又是洗衣服,又是在飯後洗碗的勤快模樣後,四個大人忽然心生遲疑。
“在普通的九年義務教育下,他們恐怕很難再體驗到這種難得的經曆。”
中午做菜期間,孫佳瑩還是道出了自己思量許久的想法。
“是呀!”
莊棟梁頷首讚同,“成長都是伴隨著不停摔跤的,想比別人進步更快,自然要多摔幾跤。”
有了這樣的想法,當四位家長與自己的兩個孩子圍坐在飯桌前時,不再似昨夜那樣緊繃糾結,而是心情放鬆地言笑晏晏。
直至午飯快要結束的時候,孫佳瑩才在另外三人的頻頻暗示下,趁著給兩個孩子夾冷吃兔的機會,轉入正題:“隊裏的飯菜沒家裏的可口吧?”
“對!”莊鹽如實點頭。
“但口感並不重要。”蔡燈跟著說。
“哦?那什麽才最重要?”孫佳瑩笑問。
莊鹽和蔡燈同時說:“營養!”
莊鹽隨即解釋:“教練說了,我們是運動員,不像普通小孩,所以,必須補充足夠的營養,才能長得健康。”
蔡燈補充:“沒有好的身體,就沒法接受更高難度的訓練,便會比別人進步慢,沒法提前轉成正式運動員。”
“更高難度的訓練......”
蔡誌剛再度回想起了蔡燈身上那些新舊傷痕,不禁攢眉蹙額,“那...你們不怕疼嗎?訓練總要受傷啊!”
“嘁!”
蔡燈嗤之以鼻,“能有我媽的‘筍子炒肉’疼?”
“啊哈哈哈......”
聽到這話,眾人全都笑了起來,並默契十足地扭頭看向那根插在花瓶裏,早已生塵的雞毛撣子。
歡笑過後,四位大人又看向彼此,心有靈犀地結束了對孩子們的各種試探,開始與他們暢聊起在跳水隊裏的訓練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