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小心點兒,別踩到仙人們的墳頭了!”
大年初三的清晨,眾人跟隨莊漢前往祖墳祭拜,看著蹦來跳去的仨孩子,莊漢急忙提醒。
“鹽,說你呢,別踩到你祖先的墳了。”蔡燈笑嘻嘻地對莊鹽說。
莊鹽覷著他,說道:“說得就好像你們蔡家的祖墳不在這裏似的。”
蔡、莊兩家原是世交,也是這裏土生土長的農民,後來,蔡誌剛的大哥下海做生意發了家,就把一家老小接去成都生活了,隻留蔡誌剛還在自貢,因為他當時正在追求水廠的廠花阮裴,所以不想離開。
娶到阮裴後,他倆很快分到了廠裏的房子,蔡誌剛幹脆就打消了去成都和家人團聚的念頭,一直留在自貢,隻在逢年過節陪莊家人回來探親的時候,順便回來祭拜祖先,再看看老家的祖屋是否安好。
“呃!”
莊鹽的話立即讓蔡燈想起,他家的祖墳也在這裏,所以,稍有不慎,可能便會踩到自家祖先。
“抱歉!抱歉!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而後,他一邊小心翼翼地躲開疑似墳頭的土包,一邊雙手合十,默默念叨。
“燈兒,你對著一堆牛糞瞎念什麽‘阿彌陀佛’呀?牛糞會保佑你不再挨打嗎?”
打量著蔡燈臉上的一條新鮮紅印,古咚咚挑眉哂笑。
“牛糞?”
聞言,蔡燈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麵前這堆黑漆漆的土包竟是由許多牛糞堆出來的,旋即往後一跳,一腳踩在另一個土堆上麵,險些崴腳。
“蔡燈!你怎麽踩你姑老爺的頭?”
未待站穩,他又聽到了蔡誌剛的責罵,隻好單腿跳著前行,以免再次誤傷自家祖先。
“也不把路修寬一些,就一條窄道,怎麽走嘛?”
期間,他忍不住嘟囔抱怨。
“誰叫你們老蔡家的祖先多呢?”
古咚咚再度戲謔,屁顛兒屁顛兒地緊跟莊鹽。
“還望列祖列宗抱怨我家小鹽,別再受傷......”
片刻後,莊棟梁率先下跪,閉目為莊鹽祈禱。
莊鹽也跪在他的後麵,對著祖先的墳墓叩首,“希望你們能保佑我順利成為正式跳水運動員,然後拿冠軍,為國爭光。”
“哎!昨晚我又挨打了,希望老祖宗們能保佑我今後別再挨打,希望你們能將全世界的雞毛撣子都給變沒,沒有雞毛撣子的童年,才是快樂的童年。”
蔡燈也跪在自家祖先的墳前默默祈禱。
古家是陪另外兩家人過來上墳的,隻在旁邊垂首默立,不過古咚咚還是擇了一個中間位置,同時向兩家人的祖先下跪叩首,“希望你們能保佑我吃到很多很多的零食,但又不會長胖;也希望你們保佑我和兩個哥哥不再分開。”
上過墳,三家人又在鄉下待了幾天後,便帶著莊漢回到自貢,一同去參觀自貢燈會。
“耶!看燈會咯。”
是夜,才剛過七點,三個小孩就被母親們倒騰得漂漂亮亮,一改在鄉下時的邋遢模樣,搖身一變,成了王子公主。
古咚咚身著一襲紅棉襖,紮著哪吒頭,一手拿著一根棉花糖,一手拎著一個鯉魚燈籠,被幾個大人簇擁著往彩燈公園走去。
途經新橋時,莊鹽突然停下,指著被河燈映照得五顏六色的釜溪河,對蔡燈說:“你瞧,釜溪河好漂亮呀!比夕陽照得還美。”
“可不是嘛,夕陽再美,也比不上咱們自貢的彩燈。”莊棟梁笑著說。
莊漢問他:“昨年燈會展出了哪些好看的燈組?”
蔡誌剛搶話:“我最喜歡‘二龍搶寶’,全是用藥瓶燈組成的,單龍體就用去了15萬隻藥瓶,可壯觀啦!”
“用藥瓶做的彩燈?我還沒見過。”莊漢驚訝。
莊棟梁說:“誰叫你去年不來,嫌人多擠,不曉得今年還有沒有藥瓶燈組。”
蔡誌剛猜測:“應該有,自打86年那次展出了由藥瓶燈組成的‘荷塘月色’後,後麵的燈會都有類似的燈組展出。”
“而且,藥瓶燈也在向著大型燈組發展,這才有了去年的‘二龍搶寶’。”莊棟梁補充。
“有意思!有意思!”
莊漢笑嗬嗬地點頭,跟著催促:“那咱們走快點兒吧,待會兒人肯定多。”
“走了走了。”
莊棟梁率先響應,回頭朝身後的人招了招手。
不過,蔡燈卻意猶未盡地頻頻打望五光十色的釜溪河,對莊鹽喃喃說:“鹽,你說這個時候下河遊泳,會不會也被照成彩色?”
莊鹽淡淡道:“會不會被照成彩色我不知道,但我曉得,你肯定會被你媽打成五顏六色。”
“哎喲!你這一說,我感覺臉上的傷又在疼了。”
蔡燈捂著自己的左臉,哼哼唧唧。
古咚咚好奇問:“為什麽阮阿姨打你的時候,你總拿臉去擋呢?你不是還有手嗎?”
“噗!”
聞言,莊鹽噗嗤一笑,對古咚咚說:“你以為他不想拿手去擋嗎?那要擋得住才行啊!”
“也是。”
古咚咚想了想,又說:“阮阿姨用雞毛撣子打燈兒的速度比我媽拿蒼蠅拍打蒼蠅的速度還快。”
“你才是蒼蠅!”
蔡燈不滿大喝,隻換來古咚咚一聲蔑笑。
她吃完棉花糖後,順手就把簽子塞到蔡燈手裏,並喚起了他不好的回憶,“燈兒呀,你瞅瞅這根竹簽,像不像阮阿姨以前拿來抽你的毛線簽子。”
“古咚咚!”
蔡燈將簽子一扔,作勢就要揍她,卻被她敏捷躲開,往前跑去。
“你給我站住。”
蔡燈快步追上,把莊鹽留在了最後。
“怎麽亂扔垃圾呢?”
莊鹽俯身撿起那根簽子,將其扔進垃圾桶後,這才去追趕前方幾人。
“蔡燈公園,燈兒,是你的名字。”
跑到公園門口,古咚咚指著招牌上的幾個字,扭頭衝蔡燈大喊。
“是彩燈公園,你都上學前班了,怎麽還是分不清‘蔡’和‘彩’?”蔡燈皺眉。
“就是蔡燈公園!”
古咚咚不服氣,衝他吐了吐舌頭,就轉身去牽莊鹽的手,並問:“鹽,我沒說錯吧,是蔡燈公園,對不對?”
“咚咚啊,確實是彩燈公園。”莊鹽莞爾糾正。
“看吧看吧,你就是不識字。”
蔡燈得意地搖頭晃腦,抬手就彈了古咚咚一個蹦蹦兒。
“你才不識字,就是蔡燈公園!”
古咚咚捂著自己的額頭,跺腳大吼。
“其實呀,當初給他取名字的時候,就是奔著‘彩燈’二字去的。”
蔡誌剛走來,揉了揉蔡燈的頭,又把古咚咚抱起,講述起了蔡燈這個名字的來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