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店老板周福生最近的心情有些不大好,官府抓住了铁虎寨的强盗头子徐云虎,连带着吓唬了很多其他类似身份的盗匪暂时不敢造次,导致他的生意有些断档。米店的铺面只是放在外面好看的,他真正做的事情是替人销赃,从中赚取极其可观的差价。
不过周老板毕竟是有职业素养的人,即便明知道不会有生意,他还是每天早中晚三次去看他的“留言板”——镇东头的一棵大树。这棵大树上有一个树洞,每当有生意到来时,树洞里会被投入三粒附近河滩上的圆形小石子。周老板看到这样的暗号之后,当天就会早早关闭米店,打开后门,等待客人上门。
这一天傍晚,他最后一次去查看树洞,意外地在里面发现了三粒石子。他没有料到,在这风声正紧的日子里,竟然还有“留言”,一时间喜出望外。
他连忙回家,关店等候着,到了夜里,果然来了两位客人,一个是年轻美貌的陌生少女,另一个他却十分熟悉,那是铁虎寨的盗匪韩玉聪。
“玉聪?你怎么会来?”周老板皱了皱眉头,“这几天风头紧着呢,我可不敢碰你们铁虎寨的货。你还是赶紧走吧,别被人看见了,不然我就脱不开干系了。”
韩玉聪还没有答话,他身边那个看起来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却突然欺近身前,银光一闪,一根亮晃晃的毒针已经抵到了周老板的喉头。
“唐门暗器,见血封喉哦,”少女用娇美温柔的语调说,“所以你最好还是乖乖地坐下来,我们谈谈。”
“方老板的那两幅画不在我手里,”周老板一颗头摇得好似拨浪鼓,“我确实很想要那两幅画,但还不至于为了画去杀人——我只是个生意人。再说了,我压根也不知道那两幅画是姚雨露偷的。”
唐一一变幻着花样恫吓威逼,周老板却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话,看样子是瞅准了唐一一不敢真的下手杀害他。他倒还真赌对了,唐门的暗器固然杀人无数,但唐门本身门规极严,严禁弟子在外随意挑衅他人,更遑论动手杀人。唐一一捣蛋归捣蛋,在这种大事上也知道门规犯不得,看着周老板那张死皮赖脸的面孔,真恨不能动手把他胖揍一顿。
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韩玉聪却忽然站了起来。他所中的唐门剧毒虽然服用了解药,毕竟余毒一时难以拔净,走起路来还有些吃力。他就这样一瘸一拐地来到两人身边,二话不说,伸出手掌啪地一按,唐一一猝不及防,手里的毒针深深扎进了周老板的胖脸。
周老板吓得魂不附体:“你疯了!这可是唐门的毒针!”
“别怕,唐门的毒我刚刚中过,还没有见血封喉那么夸张,只要你老实交代,我们可以给你解药,”此刻韩玉聪说话的口气俨然是两人中的主心骨,“但你如果不说,我们就只能把你扔在这儿了。中了唐门的剧毒后,你首先不会感觉到疼,而只是又麻又痒,因为越是厉害的毒药就越不会疼……”
“别说了!别说了!”周老板哀嚎着,“我都告诉你们!姚雨露确实不是我杀的,我也没那个本事,但是前天有人偷偷跑到我的店铺,旁敲侧击地问我那两幅画可以卖多少钱!”
“是谁?”唐一一忙问。
“是……是清溪镇名医黄宗乐的书童!”周老板涕泪横流,“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快给我解药吧!我觉得肠子里面都开始痒了!”
离开周老板的米铺后,两人在镇外找了一棵大树爬上去,只能暂时在树上歇息了。韩玉聪手脚不灵便,靠着唐一一又拉又拽才爬到树上。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发现身边的唐一一脸上的神情犹疑不定,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为难的事情。
“你怎么了?”韩玉聪问。
唐一一嘟哝着嘴:“离此地两天的路程,有一座柳林镇,镇上的确有一家镖局是我们唐门开的,我有点想去找他们打听一点事儿,但又有些不情愿找唐门的人求助。这件事要是不能靠自己解决,那我就一辈子在唐家堡没法抬头了。”
“这件事要是不能解决,你还是一辈子在唐家堡没法抬头。”韩玉聪说。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就是在装傻……”唐一一咬牙切齿,“这也算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