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深寒,雪絮如絨。臨近年節,酒肆茶舍都在雅間內添置了盆養的水仙,朵朵瑩潤玉瓣高潔皎輝,濃鬱的香氣也被橙紅火亮的燒炭小爐烘烤得彌漫暖甜。
隻是如今酒肆雅間再清淨雅致,也被四下隔壁無休止的吵鬧破壞,那些尖銳的、亢奮的、富有穿透力的聲音不斷衝破牆壁,闖入卓思衡這邊廂的耳朵。
“鬆善先生學貫五經,之中又以《書》最為精達,將他作為開壇第一講,實至名歸。”
“不見得,隻推顯學不重其他,我看國子監是太世故而僵,隻重科舉學問罷了。論人望論治學,樊引樊先生都該是首座講論之選!”
“王兄這話就偏頗了,難道我們不是士子,不為考學仕途麽?尹鬆善先生本就有門生眾多,佼佼者上次科舉名列前茅,尋常他隻在江州坐堂授業,如今能入京談道,以精識書經惠及我等士子,豈不妙哉?”
“你們不過是按著自己的喜好編排,誰是真正替天下讀書人著想?年後將有無數人趨之若鶩入京而來,無不帶著一顆求學甚篤之心,我看就該他們都到了後再做評定!”
“我支持公儀望先生!”
“丁遜賢望才是吾輩該聽之學之的垂範!”
“荒謬!”
“滑天下之大稽!”
“堂而皇之,姑妄之語!”
……
討論到最後,隔壁雅間內的話題逐漸開始變成人身攻擊,這邊廂已經半個人都貼在牆上光明正大“偷”聽的佟師沛卻興致未減,朝同樣歪著腦袋一直聽得認真的卓思衡問道:“所以快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會選尹鬆善先生年後春壇作首個開講的座師?”
“因為他第一個抵達帝京。”卓思衡實話實說。
佟師沛頓時索然無味,以為有什麽千回百轉縝密審慎的安排,卻沒想到竟然這樣了當直接。
“真是無趣。那入宮經筵的安排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