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恢從京郊洗石寺一路入城,見到了從未曾見聞過的繁盛景象。
牛車驢車相連在阡陌道路之間,道邊鄉野市集熱鬧非凡,行商旅客絡繹不絕,更有趕路者風塵仆仆,隻在道邊裏堠下坐著喝完挑擔賣得便宜茶水,緊接著立刻上路,趕著入城。
陸恢心思細膩善於觀察,他一路走一路看,發現在幾處鄉間與帝京所通的必經之路上,生意最好的當屬邸店茶肆,其中最多的便是蜂擁而至的讀書人。
宏論談弈者遍布沿途茶舍酒肆,他們大多都是各地窮苦書生士子,僅僅路費盤纏就足以致使其處於身無分文的窘境,隻好為節省用度暫居在城外落腳,每日奔波數裏入城恭聽名師大家講學。
卓大人主理的這次春壇果然是開先河之盛事。
但陸恢並未有幸見到前幾日春壇盛事最初那幾件人人稱道的事,自打入京,他就被卓思衡罰去洗石寺思過,即使卓思衡選擇接受他的個人選擇,但仍要他反省一下自己衝動行徑可能造成的後果。陸恢去信三五次,表示自己已經反省完畢,可卓思衡的回信都是言簡意賅,讓他繼續再好好想想。
陸恢無奈,隻能繼續窩在寺內後山禪房,偶爾幫僧人挑水澆園,偶爾翻翻閑書。最後他實在是待不住,幹脆偷偷跑出來,想溜進國子監聽聽講學,看看到底春壇有多盛大。
沒到國子監前,他就在沿途聽說了今日講學的座師名叫樊引,前兩天入宮為聖上主持經筵,是眼下全帝京最受追捧的賢望大家,國子監門口早就排起長隊,都是來聽他講論自己所校注新編的《三班文集》同《漢書》掌故。
陸恢抵達時,國子監已是告知內裏再沒位置了,讓門前擁堵之人早些散去,抱怨之聲四起,卻也沒得辦法,眾人隻能悻悻離去。陸恢隻歎自己消息閉塞,想來湊個熱鬧也湊不上,正轉頭想走,餘光卻看見一人鬼鬼祟祟攀扯住一個也是滿臉失望的書生,不知說了什麽,書生滿麵鄙夷,甩手便走。鬼祟之人無奈,隻能繼續尋覓,眼神卻正好對上陸恢的目光,人立刻湊了上來。